董北山重新睁开眼睛,他虚弱的站着,不知自己身处何处,满眼皆是朦胧白雾,他想伸手揉揉眼睛,又觉得肩膀沉重如千斤压坠,擡不起来一根手指。放弃了这个念头后,董北山不想被困在这个荒芜静谧的地儿,他用意志拖着身体,决定四处走走,最起码去找寻些水喝,他的喉咙痛得像生吞了火炭。
他的步伐很慢,四肢麻木无力,可以说是一点点往前挪,每走一步皆如脚踏荆棘般痛楚。漫无方向,董北山只是循着耳边能听见的佛号声往前走。其实他大概能猜出自己身在何方,人到了这一步,已然是从无始来,生死相续。
总算从无尽白雾里走了出来,白雾散尽是处佛寺,董北山擡起头一看,竟是哈尔滨的极乐寺。
故人旧地,想到前生牵挂的旧事,董北山使出全身力气推开庙门,跌跌撞撞进了寺庙。寺庙里目之所及空无一人,烟云缭绕,诵经声不绝。
董北山挣扎着去了供奉着光如来琉璃药师佛的侧院,里面干净整洁,香火不断,供果鲜花齐备,树立着的牌位似乎在静候着董北山的来访。
董北山的记忆断续,只能尽最大的努力回想着心经的内容,点燃了三炷香,插在香炉之中,回向给佛堂里供奉的婴灵魂魄。他看见牌位上沾了几缕蛛丝,而香案上正有一盏清水。顾不上自己的口干舌燥,董北山用袖口沾了清水,稳住颤抖的手,小心擦拭着牌位上的字迹。
一切心愿已了,董北山明白这间佛堂也是他用执念给自己创造的弥留幻想。他走出佛堂,外面天色如血,诵经声已被钟鸣声取代。一切众生,从无始来,种种颠倒,业种自然,轮回世间。
隔着加厚的玻璃,你盯着无菌病室里的董北山寸步不挪。
终于捕捉到董北山在病床上小幅度的动作,你急忙喊着医生护士,医生护士鱼贯进入病室,拉上玻璃前的窗帘,病室门口抢救中的红灯再次亮起,你又一次和董北山残忍相隔。
世界上最残忍的分离不是任何地图上可以丈量的距离,而是你放弃了一切奔向他,却只能看他躺在病床上生死未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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