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单纯想你死。”

除了年轻这一点,从各种意义上讲,贝朗都是一个非典型的上级。他性情温和,嘴角常带微笑。不上床的时候,会跟她讨论一些琐碎的话题——基本上是他在说,伊卡简单地附和几句——比如:居所的装潢太寡淡,沙发和地毯的颜色浅得令人不快;他一手提拔维利,很欣赏他的能力,但有时过于固执;水手和船长(他的宠物龟)需要晒日光浴,不然会生病,所以玻璃缸上面的补光灯一直亮着……

贝朗边说话边给水手喂食,伊卡在侧方,站得有一定距离。自言自语般的空挡,他擡眼看伊卡,笔直的背脊一动不动,只有双眼微微瞪大,好像上实验课的小学生,求知欲旺盛却循规蹈矩,默默地观察陌生的动物。贝朗问她:“你想试试吗?”

伊卡意识到被发现了,不好意思地将视线收回来。贝朗喊她到身边,把手上的菜叶塞到她手上。在贝朗鼓励的眼神之中,她捏住菜叶,小心翼翼地将手伸进玻璃缸。两只乌龟吭哧吭哧地爬近,细细缓缓地啃食。小小的生物不过巴掌大,伸长脖子进食的时候,指尖能感受到另一端发出的力量。伊卡专注于手中,仿佛跟另一种形态的生命产了生奇特的联结感。

“呐,左边这个是船长,右边这个是水手。”贝朗饶有兴趣地端详着,问,“能分出来吗?”伊卡擡头,回答不能。他指给伊卡看,两只龟壳上的花纹有所不同,船长靠近前肢那一侧的花色较深,水手盾片上的斑块像个黑色的元宝。

贝朗问她还想知道什幺,伊卡思索片刻,问:“它们是雄是雌?”

“都是公的。”他索性把菜叶全都放进去,说,“在我眼里,它们没有性别。不过特意选了同样的,否则长大以后就麻烦了,一年能生几窝小龟。”

贝朗接下去说:“两只雄龟容易打架,要是饿极了,还有可能把对方吃了。”她认真地听着,担忧地瞥向正窸窸窣窣地吃蔬菜的小东西。贝朗抓住她喂食空出来的手,笑道:“所以啊,我让维利赶紧办好,给它们换个大点的饲养池,中间再布置点屏障。”

“在那之前,能不能好好相处?”贝朗倾身凑近玻璃缸,语气像极了调解孩子间矛盾的师长,“听到没?”大概也觉得自己滑稽,说完回头冲伊卡一笑。

气氛不知不觉间变轻松,伊卡望向他的侧脸,他似乎还在微笑。不是大力牵动肌肉的那种笑容,嘴角与眼尾甚至没有明显的上扬,为什幺她会认为这是笑?她越去探究其中的细微之处,越分辨不清这种神情。只得出一个结论,这才是可以称之为美的人,包括他的模样、他的味道、他的触感和他身体里居住的灵魂——虽然她未曾拥有过自己的灵魂,也未曾见过贝朗的灵魂,但她想象贝朗的内里跟罗森比千差万别。

那个错过时机的提问,她无论如何问不出口。以后,如果他再提起,她想鼓起勇气发问。预想到未来,伊卡心底一块很小的地方软了起来,投影到面部,便成了微微扬起的唇角。

后续内容已被隐藏,请升级VIP会员后继续阅读。

喜欢本书,请将本站网址收藏

相关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