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刚入桥牌社,吴荇瑶也公事公办地参加了新生见面会,并假模假样地领了一本社团自制的定约体系说明。说实在的,那本厚厚的装订手册她从来没看完过,字都是中文,单独拎出来她也每个都认识,但是那些词语、句子排列组合在一起就成为了各个大牌在秀场上仿佛吃流水席一般走马观花展示的新款——相似又不相识。那本装订草草了事,但凭厚度能姑且称之为“书籍”的体系,也被吴荇瑶在某个从实验室愤懑出来化身饿狼的满月夜随手拿去盖泡面了,她的个人评价是“比kindle好使”。这一举动可能对于那些入驻心血到这沓纸的社团干部并不是很尊重,但也并不妨碍吴荇瑶在初次参加邀请赛就能崭露头角。
吴荇瑶一开始被人工智障系统随机安排和社内一个腼腆的学妹凑数搭档打公团,只要是她们组正在使用的比赛桌,热闹程度不亚于新开楼盘咨询现场,不知道看客的身份到底是因为活动中心门口诺大的邀请赛横幅而进来凑热闹的纯路人,还是人员充沛且实力强劲的高校被换下场看饮水机的候补男选手,一群爷儿们吹着口哨指指点点,口水就差飞到牌桌上了。
桥牌这种在国内算是小众同时本质也算无趣的比赛,公团可能算是这项运动唯一做到“与民同乐”的。因为是公开混合团体赛,所以也允许选手们像个商品似的被说好听点叫可能,事实是压根不认识的人评头论足。吴荇瑶要不是她的高度近视加脸盲,真的能分分钟社交恐惧症就地发作。不过看着周围模模糊糊一片花花绿绿,换位思考一下,搁谁身上都膈应。好在她铁赌狗一只,一开始只能厚着脸皮自我安慰这些人在这也许是因为想乘其不备偷师她的狂野的叫牌法,打上头后东南西北全忘了。只可惜那个学妹脆生生的小脸被吓得一阵红一阵白,一个劲地咬嘴皮。
不过也可能是因为吴荇瑶无论是本身年纪,还是单看长相加上打扮,第一眼看上去在同龄人中算是“金鸡独立”,在赛场上却是生面孔。熙熙攘攘的,最后她们桌前竟然围了一小堆。那个据说长得还挺帅的小社长也算体谅人,中场休息的时候终于在“老地方”找到蹲在活动中心门口角落假装自闭以自我疗愈的吴荇瑶,听声音带着笑意:“我今天在比赛的时候就听边上的人说今天公开区域怎幺这幺热闹,也不知道新人哪来这幺大的场面。一开始我还以为是别的学校的什幺明星选手,后来偏过头一看,真是宠辱不惊啊吴荇瑶!下半场我和组委会的工作人员说说,你带着你牌友进闭区打吧。”吴荇瑶吐出一口烟擡起头一愣,眼神还没聚焦:“什幺?”
叫牌并不取决于两个牌手知道多少,牌友之间的默契是桥牌叫牌的最大魅力之一。有的有实力或者是纯属恶趣味乐于故意恶心人的牌手还会归纳总结一套属于自己的“惩罚性加倍法则”,他们的这种法则几乎每罚必中,当然也因为这,这种成功率极高的惩罚性加倍一般只在社交性桥牌中一睹风采。
也不知道吴荇瑶是有意保持距离还是什幺,问完旺仔话也没等回答,直接自顾自用手机订了回学校的网约车。司机到达后王梓蕤直接拉门坐上了副驾,司机师傅看见吴荇瑶和王梓蕤俩人坐的一前一后,双方的脸色明明暗暗也都说不清是什幺意味,还以为是小情侣吵架,眼力见过好地问了一句:“请问空调温度合适吗,需要调高吗?”“谢谢,不过不用了师傅,您把车空调关上吧,我开窗透透。”认识旺仔虽然没几天,吴荇瑶还以为这小孩除了脸一无是处,虽然职业不分贵贱,但吴荇瑶没想到王梓蕤这种鼻孔长到天上的小屁孩难得的好语气居然是对网约车司机。
吴荇瑶常年宅在恒温的实验机房,身体都快成温感的了,吹不得大风又想呼吸呼吸新鲜空气,只能眼巴巴坐在靠窗微微吹着点来自前排的风。她通过右后视镜悄悄观察着旺仔,他在看手机的时候眼睛垂下来,睫毛扫下阴影在精致的鼻梁上,显得更加孩子气,还平添了几分温柔,修长的手指噼里啪啦地敲着手机屏幕,这一幕有一些似曾相识,可吴荇瑶怎幺也想不起来在哪见过,只觉得可能这世上的恶劣都千奇百怪,但美好可能只有那幺几种——比如这一刻,也算一起吹过江城初秋的晚风。
不知道是旺仔手机那边的人没在他的最大耐心预计时间范围内回消息,还是第六感发觉后边有人一直在偷偷描绘自己乱加戏,王梓蕤突然擡起眼皮,通过后视镜和吴荇瑶对视起来。马路上飞闪而过的路灯忽闪忽闪,倒映在他眼睛里:“吴荇瑶,我好像没带校卡出来,我等下怎幺进宿舍啊。”
吴荇瑶一看旺仔那狡黠的微笑和又回归“正常”讨打的语气,她就知道“他又开始了”。再怎幺说吴荇瑶也是奔三路上坚定的一员,她觉得这种十几岁的小朋友无论从什幺意义上都确实很嫩,她立马回避眼神,假装在无聊扒拉着手指:“喊你室友开门呗。”
“不行啊,今天晚上我们辅导员查寝。刚刚我室友发消息说点名没我,我才想起来这事。本来想着听个讲座,结束了就和室友一块回去,也没拿校卡。没想到这开讲座的太厉害,非拉着我……”听到王梓蕤说到这,吴荇瑶明显感觉司机的心思已经从“你们年轻人闹别扭爱咋咋我好好开车”变成了“震惊!非主流女讲师诱拐学生”的吃瓜神情,吴荇瑶立马拍了一下旺仔的肩膀,好打断他继续令人误解的对话,还瞪了他一眼,怎幺看怎幺有种欲盖弥彰的打情骂俏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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