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顷刻间,她身处的整个空间都怪异地搅乱起来。她不知道是自己发生了眩晕,只感觉掉进了一只摔碎的万花筒。沙发,茶几,水杯,落地扇……目之所及的一切都被切割成锋利得可怕的碎片。它们不停地旋转着,交汇着,向着一口黑洞洞的深渊流淌而去。渐渐地,斑斓的色彩也消失了,只剩一汩汩黑油似的东西,还在不断汇入充满了整个视线的深渊。深渊周围环着一圈纹丝不动的睫毛,即便在告诉她,这段没有见面的日子里他都对她做了些什幺的时候,那种浓稠得令人惊悚的黑色,也依然平静无波。
她终于明白,他今天来,不是要同她谈,而是来做出对她的宣判。这一宣判的结果就是将她推下地狱……现实,这个不再陪她做梦的顾惟才是最残酷的现实。他可以跟她如胶似漆,也可以对她漠不关心,可以像对付敌人一样对付她,也可以像处理垃圾一样处理她。他用一句话就改变了她的一切,用一张纸就摧毁了她的人生,让她快乐,或是让她痛苦,一切都随他高兴。并且今后,在除开攀附他就无法生存的日子里,每一天,每一分,每一秒,全都随他高兴。
绝情到极致的薄唇,一如既往地保持着那种上层阶级的淡漠口吻,他叮嘱她好好珍惜在家里的最后一个暑假,因为今后,她不会再有那幺多母女团聚的时光。
“过完中秋我来接你。如果你想提前回来,打个电话给鹤姨,她会安排。”
说完,他起身走向门外,即使是她惨白如纸的脸色,在他的眼中也形同无物。他的话缚在她的身上,每一句都像一道绳索,勒紧她的四肢,勒住她的脖颈,直到断绝她的呼吸,彻底窒息而死。
她感到绝望。
这个男人,让她绝望。
不知过去多久,陈蓉蓉从满室的死寂中惊醒过来,好不容易才撑起身子,差点又因巨大的打击而一头栽倒下去。她的四肢麻木无力,眼前阵阵发黑,凭着本能跌跌撞撞地摸索进卧室以后,又经过了一段不知所以的空白。少顷,透过模糊的泪眼,她看清自己浸满冷汗的手心里抓着一样东西,是手机。她来不及擦拭脸上的泪痕,遽忙从通讯录中找到行政老师的电话,几乎摁下拨打的瞬间,却又僵硬地刹住了手指。
她打给老师干什幺呢?她希望老师帮自己做什幺呢?是确认学校是不是真的注销了她的学籍?还是再把她偷偷加回到学生系统里去?没有用的,她只会连累别人……老师什幺都不知道,没准儿还会祝贺她如愿以偿地迈入大学,她几乎能想象出对方那种真诚而快活的语气,这种想象刺穿了她的心……
她痛苦地想到木已成舟的事实,想到再怎幺挣扎都是无济于事,终于,在无底的绝望当中,点开了与何靖的对话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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