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起来,她是被热醒的,醒来时感到下身黏腻。
攻玉没有拉窗帘的习惯,夏日的天空有着火焰般的炙热,泛着柔媚的红光,把热度洒进来。
她坐起身,伸了个懒腰,赤着脚踩在地板上。做了套有氧操,然后去浴室冲凉洗漱。
她把头发擦得半干,裹着浴衣下去。从三楼栏杆向下望去,客厅桌上放着餐碟,还有杯橙色的果汁。
她饿了,并且饥肠辘辘。
偌大的别墅只余她一人,丈夫终于走了,这让她感觉无比的自在与快活。
如果可以,她希望裴文裕永远不要回来。
按理说她是喜欢裴文裕的,不喜欢为什幺要结婚呢?但这份喜欢又不显真诚,只浅表地洋溢在皮囊与金钱之间。
攻玉不知道真正爱一个人是怎样的,她从来没有投入地全力以赴过,爱情也是这样,都是浅尝辄止。
总之她也从未经营好过任何恋情,每次都是草草了事地分手,所以朋友戏称其为“情感匮乏的小市民”。
攻玉不以为耻,反对这类调侃沾沾自喜。
楼梯隔断下的壁炉上熏着青梅味的香,甜滋滋的味道。
她披在肩上的外套顺着姿势滑下,靠在餐桌一角,一边慢条斯理地咬着早餐,一边看着落地窗神游天外。
指纹锁开启后的电子声响起,“文件没拿吗?”她站起身准备向书房走过去,话音未落就僵在原地,玄关站着个男人。
“裴……爸?”攻玉不确定地叫了一声,从上到下扫视了一眼来人,再把视线定格在他的脸上——简直和裴文裕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若说有什幺不一样,就感觉他显得更疲惫些,眼神也更冷些。
“嗯,小玉。”裴均的眼神扫到攻玉的脖颈间,在那里停留了几秒,然后不着痕迹地皱眉,“把衣服穿好。”
“啊?哦!好的,爸爸……”攻玉快速把糕点吞下去,绕过客厅到衣帽间挑了件长到膝盖的套装换上。
她在镜子里瞥见裸露的脖颈,登时暗骂一句:“不是,裴文裕有病吧。”
锁骨上布着几处吻痕,深深浅浅的,也不知何时印上去的,怎幺和狗一样。
她无奈地按了按太阳穴,找了件高领的外衫披着。难怪裴均第一句就是命令,她刚刚还气着,现在反倒是她先一步不体面了。
在衣帽间里磨蹭了半刻,做足了心理准备,她才开门出去。恰好管家刚放好行李,砰地一声闭门,现在只有两个人了。
攻玉摸不透这位长辈的脾气,反正在裴文裕口中的好人没几个,她这个公爹更是恶人中的恶人。
之前她和朋友出去小聚,已婚人士聊天绕不开配偶。当时朋友就说她命好找了个好老公,现在多少女人结婚就是给妈宝男当老妈去的?
攻玉当时笑笑没接话,婚姻冷暖自知。裴文裕简直和个赖皮膏药贴一样,天天就粘着她不放。
她原先也挺满意丈夫的粘人,老夫老妻了也能保持如胶似漆。
但是后面她渐渐察觉到不对味,她觉得自己长期处在裴文裕的精神长辈的地位上,这幺说或许很夸张了。
攻玉打心底裴文裕是一个不懂人情的人,异常执拗。而他所抱有的爱情观也亦然,全身心地依托在妻子身上。
蠢货一个,还是离不开她的蠢货,她轻蔑地想着。
昨日她还去理了发,凉爽的头发别在耳后积蓄着艳丽的回味,给她整个又生了几分妄自尊大的底气。
攻玉小时候见过裴均几次,印象很模糊了,就记得他个子很高,手上盘了条沉香串。
那时候还没什幺诸如“清冷佛子”的调侃,不然她肯定要和邻居妹妹蛐蛐几句。
记忆里见到裴均都在暑假,因为他偶尔会来接裴文裕回家。
攻玉就蹲在老家阁楼口觑着他,看他站在凉廊下面,整个人看起来冷冷的冰冰的,腰背挺着很直,没有青年人固有的轻率。
可她不喜欢裴均,因为他的每一次到来都意味着玩乐的戛然而止,这不是一个好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