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狮子大开口

好像冻僵的人被女孩的怀抱冷不丁熨热,徐停云止不住地颤抖。

陆泉放开他起身,强势望进他空茫的眼底,再次强调:“我会让你自由。”

“徐停云,徐停云,”忽视肩上的锐疼,陆泉连抽几张纸巾擦掉他满脸的眼泪,唤回他的注意力后,继续叮嘱:“从现在起,你听好了。”

一旦下定决心,陆泉的行动就没有犹疑,“我知道一个叫考拉爱心基金的公益组织,它可以提供法律援助,帮你脱离不健康的家庭。我能帮你申请。”

“……什幺?”徐停云一阵恍惚,情绪大起大落,让他如同快要燃尽的火堆,艰难挣扎,“和他们…脱离关系?”

“对。问题是,你愿意吗?”

“……我、我不知道、怎幺可能、我,我…从来没想过、”

“徐停云,看着我。”

徐停云苍白瘦削的脸上凝着泪痕,原本冷硬封闭的眼睛骤然开裂,裸露出其中无处躲藏的核心。

“只要你想,我就能做到。还有时间,你仔细考虑考虑,想清楚你真正想要的是什幺。”

他无措无助地仰视陆泉,被突然发生的一切冲击得大脑一片空白。

“……真的、可以吗?我、”

陆泉刚要回答,忽然听见门外一阵轻微的说话声,心里一紧,凑近看了看徐停云被她甩红的脸,肿得还挺明显,不由加快语速低声道:“徐停云,你有手机吗?”

他摇摇头。

陆泉皱了皱眉,“我今早刚好买了部新手机,你先拿着,有事我再联系你。”

她一边翻包拿新手机,一边警惕门外的动静,广告册子不小心掉出来,快速存入自己现用的手机号码后,索性连同册子一起塞给他,“我们今天说的事,你一定要保密,手机也藏好。这个,你可以拿来打发时间。”

“考拉爱心基金你也可以自己去搜,一定好好考虑我说的话,不要胡思乱想,我有时间就来找你。”

陆泉利落地挎上包,包带擦过肩上的齿痕,疼得她嘶了一口气,只能万幸洇出的一点血在绿衬衫上不太明显。临走前不忘警告他:“今天我先走了,针筒的事,等这些都结束了,我再跟你算账。”

说完,陆泉不无紧张地走到门后,再一鼓作气地拉开。

只要关上门,VIP病房的隔音效果会很不错,第一次来的时候她就发现了。但刚才的动静实在不小,她没有十足的把握不被人听到——可恶,为什幺坏的预感总会成真,果然,已经有人等在门外了。

“?”

但不是护士,也不是徐停云父母,而是一个衣着简单分明的短发女人,看上去三四十岁,背着一只黑色双肩包。

见陆泉出来,女人立即绽出笑脸,目光炯炯,说的话却毫不客气,精明毕现,“同学,我刚才可是好不容易帮你挡了波护士啊,都累得有点饿了,不如,和我一起吃顿饭?”

陆泉努力维持平静,警惕道:“请问你是?”

“哦哦,忘了自我介绍。”女人连忙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纸片递过来,“张金瑞,我的名字,现在是徐同学的律师。”

陆泉眉毛微动,接过一张再简单不过的白底黑字名片,上面印着:金瑞法律事务所。

徐贤已经找好了律师,事态的发展比她想象得还快。陆泉无措了几秒,接着果断接受对方的邀请,“附近应该有咖啡厅,随便找一家可以吗?”

“哈哈,完全没问题!”张金瑞爽快道。

不一会儿,两人走出医院。提议去咖啡厅的是陆泉,主动带路的却是张金瑞。

陆泉跟着她进入了一家平价的连锁咖啡店,排队点单的时候,注意到她拿出一只卡包,打开,熟练地取出一张积分卡递给服务员。

“您需要使用积分点单吗?”

“不用,对了,请帮我开发票。”她看向陆泉,“你喜欢什幺,冰拿铁行吗?”

陆泉暗自好奇地旁观她的点单方式,点点头。

“两杯冰拿铁。”

“好的。”

取了饮品,两人好不容易找到位置坐下,中午正是人多的时候。

张金瑞眼观六路,早注意到从进店起就有视线若有若无地往女孩身上聚集,而女孩早就习惯了般视若无睹——倒也不奇怪。她跟三教九流的人打交道惯了,漂亮得像画报上的还是头一次见。同样是贵族学校的学生,徐停云和她的气质简直是天差地别,果然,有钱就是养人呐!

赏心悦目不说,再结合刚刚在病房门外她努力偷听到的奇怪动静,就更有意思了!

张金瑞扬眉笑道:“我还不知道同学怎幺称呼呢?”

“张律师叫我陆泉就行。”

“陆泉…嗯嗯、”张金瑞也不浪费时间,“我中午本来打算和徐停云聊聊。没想到一到门外,听到你们两个、”她盯着陆泉,刻意顿了顿,“怎幺吵架啦?”

陆泉拿起杯子喝咖啡,似乎不准备回答。

张金瑞一笑,继续道:“哎呀,我也是倒霉赶上西校区拆迁,实在没办法实地打听徐同学的经历。陆泉你既然是他的朋友,能不能帮帮他?”

陆泉摩挲着泣出水珠的玻璃杯,心想:这个人没听到什幺,懂的也不多。

“张律师想知道些什幺。”

张金瑞稍微松了口气,“徐同学以前在学校是不是经常被薛灿针对?你知道这些事吗,或者,有没有其他知情人?”

陆泉明白过来,“张律师打算找到更多薛灿对徐停云的霸凌证据吗,为什幺?是想、以此来提高和解金,还是诉讼?”她不禁困惑,“就算有,张律师也不可能拿到。”

徐贤要反击薛氏药业,无异于以卵击石。张律师的运动鞋外侧已经磨歪,穿着打扮怎幺看都是个普通平民。而且,她要面对的不仅是薛氏,还有不择手段维护学校名誉的巴德明顿。现在又是东西校区合并的关键时期,为了发展经济,顶着各界多少非议拆除了学校、

电光石火间,陆泉突然想通了一直在疑惑的问题。

张金瑞见她垂眼沉思,好一会儿也没有动静,有点急了,“陆泉,陆泉同学,我确实难拿到,可你现在不就在这里吗。”

“张律师。”陆泉认真开口。

“怎幺了。”她灿烂乃至有些讨好地笑道。

“这件案子对你来说,什幺最重要。佣金,受到伤害的当事人?还是当事人父母的满意?”

张金瑞依然笑道:“帮客户解决问题永远最重要。”

陆泉才不管她成年人的话术,兀自开口:“除开诉讼,其他都好说。如果是提高和解金,要让薛氏点头,不是没可能,甚至只有一种可能。”

谈话间,女孩言谈间流露出的早熟早慧,让张金瑞不自觉严肃起来。

陆泉直面她怀疑的审视,前倾身体,压低声音,“就是,我们先毁掉徐停云的家庭。”

“什幺?”张金瑞猛地皱起眉。

“以虐待为由向家庭裁判所请求剥夺徐停云父母的抚养权,并让徐停云转校永远不再出现在薛灿面前。不是用更多的霸凌证据,而是这些条件去达成和解。”

张金瑞乍然沉默,心中翻起惊涛骇浪。她怎幺可能不知道和豪门还有贵族学校谈判的风险,一有差池连别说工作,连小命都危险。她苦于门路,根本没有多少选择。

陆泉以为她不想做这种“坏事”,及时解释:“还请你不要误会,这不是件坏事。”

“徐停云的情况你也看到了,他变成现在这样和家庭有很大关系。离开家庭和这样的学校,对他来说反而是解脱。”

“徐停云得到了自由,他父母得到了钱,薛氏发泄了不满。不是一举三得吗?”

这次,张金瑞长久凝视着陆泉,身上那股精明的躁气悄然收束。她叹了口气,很快又忍不住笑了一声,“没想到,我还不如一个高中生。”

她炯炯有神的眼睛第一次在陆泉面前露出冰山一角的野心。

“为了帮徐停云,你都想到这个地步了,为什幺不再大胆一点?”

陆泉不解,“怎幺大胆?”

张金瑞搅了搅咖啡,冰块在她手下叮当作响:“先达成50万和解,再让徐停云全部拿走。”

陆泉一愣,“50万?能做到吗?”

“而且你说的条件都太被动太示弱了,可行性有,但要让薛氏认栽还不够充分。”

这点陆泉倒不担心,如果她的推测不出错的话。但此时瞧着她一改圆滑展露自信的神情,不由新奇地问道:“张律师想怎幺做?”

“哈哈,我虽然在你们圈子没人脉,可其他的…你未必有我懂。”

她意味深长地对上陆泉逐渐发亮的眼睛。

陆泉难以抑制心中的激动,忽然问道:“如果顺利解决,张律师能拿多少钱?”

“你问这个干什幺?这类损害赔偿的案子,通常按比例提成。”

“和解金的比例吗?”

“是啊。”

张金瑞正奇怪着,下一秒,便见面前的漂亮女孩喜出望外,快乐地说道:“那里面既然有我的功劳,张律师的佣金要分我一半。”

“???”

“……什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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