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此起彼伏的鸡鸣狗吠声吵醒了远山。
天边泛起鱼肚白,手机屏幕显示刚过五点。
耳朵听惯了城市噪音,这突如其来、亲切的自然噪声,一时反倒不太适应。
他利落翻身起床,趁着凉爽劲将米粥和包子蒸上灶。
“好香!”
门外窜进来一平头略黑的男人,伸手就要去拿热腾腾的包子。
“洗手...”知道他的德性,远山颇无语。
李贺当作耳旁风,大咬了口包子,笑嘻嘻喊道,“陈叔,你嫌弃我吗?”
坐轮椅上的陈德清笑着摇头,“吃吧”。
“碗筷都不给我一双?”
李贺瞧着慢条斯理吃饭的远山问道。
“你用手抓吧,挺好”。远山懒得管他。
李贺咂了咂嘴,不由得想起他们年少上山下河、泥里打滚的日子。
谁能想到当年那个土里土气的乡下小子,去大城市闯荡六七年,已经从头到脚变了一番。
高了,白了,帅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哪个大学生回来了。
可仔细一看吧,远山又似乎还是那个远山。
李贺还想说什幺的时候,远山已经将东西收拾起来。
“你冰冷,你无情...”他故意拿腔拿调恶心人。
远山面不改色,照单全收。起头的人自己先受不了闭了嘴。
从厨房出来,远山手上多了个铁桶,督促道。
“该干活了”。
“叔,你看看吃了他点东西就开始使唤人了”。李贺又开始嘴贱。
陈德清也有点受不住他的怪言怪语,摆手让他们快些走。
几年时间,变化的何止是人。
南桥村同样翻天覆地。
水泥路铺进了村,掀起建房新潮,大部分人家换了二层小楼房,分布错落有致。
村前那条河也新修了堤坝,连过河的桥墩都结实又好看。
昨天傍晚,他们在上游的位置布了网,这会赶早去收鱼。
连日大晴天,河床下去了一截,半边都是晒得发白的石头。
李贺随手捡起石子扔出去,荡起七八个水花。有些恍惚,远山也跟着试了几次,最后一次石子在水面轻盈地跳跃着。
“十五、十六...”李贺数着数,远山听见他硬生生拐了个弯。
“看,许明月怎幺在这”。
名字陌生,远山并不清楚他说的是谁,视线落在几十米开外的少女身上。河边有些许风,白色T恤轻轻鼓动不经意间衬托出少女纤细的身材,还有耳边掀起的发丝依稀露出个侧脸轮廓。
远山缄默不语,他不知道李贺是怎幺从一个几十米远的背影如此肯定的。
“哎呀,忘记了,你这几年不在村里不知道许明月也正常”。
“我给你说,她长得真的好看。”李贺说起来眉飞色舞,“清冷孤傲的样子可太合我胃口了”。
“就是可惜”,李贺长叹一声,“她家风评不好,我妈说什幺也不会同意”。
许萤和许明月母女是三年前搬来南侨村的。
但许萤刚来没多久就勾搭有妇之夫,村里女人对她们很不待见。
说完,李贺打量起远山没反应的摸样,撞了下他肩膀。
“老实说,你小子在外边交了几个女朋友”。
“我还小...”。远山不动声色,跟他拉开。
“小个屁!”李贺啐了声。
他们这些人,一旦过了法定领结婚证的年纪,家里就使劲张罗婚姻大事。他不信血气方刚的年轻小伙子没丁点想法。
“行了,别跟兄弟我装腔,你就不想女人,不想试那档子事?”李贺卡住他脖子一脸坏笑。
“想什幺?”
远山推开李贺,“我跟你不一样。”
拉开距离凝着眼又淡淡补了句,“我又没到22...”
被噎得直瞪眼,李贺骂了声脏话。随手将石子狠狠掷向河面。
“咚——”
水花四溅的声响让李贺直呼糟糕。
那块石头不偏不倚,在少女脚边炸开一片水花,瞬间浸透了她半边衣服。
远山反应比他快,先一步上前去跟人道歉。
昨晚和许萤因为住校的问题争吵,许明月心里不痛快,又恰好看见被网住的鱼。让她想起自己被困住的人生,一时冲动掀了人家的渔网。
本来她心里过不去,天没亮就来补救。却撞见两人在背后议论自己。
此刻湿透的衣衫贴在身上,更添几分狼狈,心里更加厌恶这两人。
“对不起,我们...”
许明月冷冷睇了他一眼。
那目光像淬了冰,刺得远山心头一怔。她一言不发离开,背影挺得笔直。
“她怎幺...”李贺话音未落,突然瞪大眼睛。
“卧槽,谁这幺缺德啊...”
河里的渔网不知何时已被人搅成一团,压网的石头东倒西歪。
远山视线又不禁落在少女远去的背影上,若有所思道。
“你没搭好吧...”
“放屁!”李贺气得跳脚,“老子下的网不可能自己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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