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知玉一夜没睡,天刚蒙蒙亮,她就背好书包准备出门,因为最近都是张以程在接送,她特意留了张便利贴告知张以程她今天要早点去学校复习,晚上也不用他来接。
还没走到学校门口,张以程的电话就打了过来,他问:“今天怎幺这幺早去学校?”
她停住脚步环顾四周,慢吞吞地说:“要早点去学校复习,我贴了张便利贴在门口,你没看到吗?”
张以程手里捏着的纸条已经变形,他揉成团扔进垃圾桶里,回电话那头的人,“没注意。”
“你今晚不用来接我了,我和柳婕一起坐车回来。”
“你的嗓子怎幺了?”
昨晚的情事过于激烈,导致宋知玉的嗓子到现在都火辣辣的,又嘶又哑,哪怕放慢了语速,听起来仍然很怪异。
“上火了。”宋知玉咳嗽了一声,说:“快到学校了,我挂了。”
她没等对面的回复,果断地挂了电话。
宋知玉恍恍惚惚地走到了学校门口,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一下,身后熟悉的女声喊她的名字:“小玉。”
“小婕。”宋知玉扯出笑容,自然地挽过柳婕的手臂。
“你的脸色好差啊,还有声音怎幺也哑了?是不是没休息好,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柳婕的眼神里充满了担忧和紧张,宋知玉知道从自己发生车祸之后,柳婕动不动就会陷入自责和愧疚的情绪怪圈,宋知玉安慰她说,“我没事,就是熬夜了。”
“不行,还是要去医务室看看。”
柳婕拽着宋知玉往医务室的方向走去,宋知玉在后面哭笑不得,“小婕,现在还没到保健老师上班的点。”
“正好在里面休息一会,教员曾经说过,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啊,小同志,你知不知道?”柳婕把宋知玉的书包扯了下来,紧紧抱在自己怀里:“我帮你和老师请假,你看好了再上来。”
宋知玉只好点头,得到保证的柳婕大步往教学楼的方向跑,只给宋知玉留下一个决绝的背影。
确定柳婕走远之后,宋知玉松口气,慢悠悠地往花园的方向走去。
现在是高三早自习的点,花园里空无一人。
她漫无目的往前走,蜿蜒的长廊上盖满了紫藤花,初夏清晨的微风裹挟着浓烈的花香,轻飘飘地拂过宋知玉的脸庞。
走廊的末端向右转是原先的器材室,两年前学校翻新,扩建了室内运动场,器材室跟着换了位置,老器材室就被闲置了,鲜少有人走动。
宋知玉刚走到转角处,就有激烈的争吵声从老器材室里面传来。
门虚掩住,宋知玉看不到人,但是声音却无比熟悉。
女声因为动怒而变得尖锐,她呵斥道:“我没时间陪你在这里胡闹。”
“喜欢你就是胡闹吗?”对比之下,男声显得格外冷静,他陈述着事实:“我从高一的时候就喜欢你了,老师。”
这个声音曾无数次出现在主席台上,即便都穿着千篇一律的校服,被他颀长的身形一衬,也莫名显出量身定制的高级感。细碎的短发下是精致深邃的五官,他拿着话筒介绍自己:“大家好,我是这次的优秀学生代表,梁予执。”
梁予执,高一入选数学奥利匹克国家集训队,高二参加国际奥利匹克获得金牌,早早获得了保送资格。
明明是同一届的学生,宋知玉在埋头苦学,担心能不能冲上一本的时候,梁予执早可以随意出入国内外各大顶尖大学的大门。
人与人之间的天赋差异,是道终其一生都无法跨越的鸿沟。
梁予执旁边的女声宋知玉也很熟悉,这个声音曾骄傲地对所有人炫耀:“梁予执可是我的学生啊。”
她是梁予执高一时的数学老师,徐静妍。
宋知玉自知听了个了不得的大八卦,扶着墙壁悄悄地往后退,只想快速地逃离现场。
耳朵敏锐地捕捉到老旧的门板开合时发出的嘎吱声,以及急促的脚步声。
她慌张地往后看,背后是空旷的走廊。脚步声越来越近,情急之下,她跳过长凳,往灌木丛里躲去。
活了十八年,头一次到体会做贼心虚的感觉。她蹲在泥地上,用手捂住自己急切的呼吸声,走廊的脚步声突然停住了,宋知玉听到徐静妍对梁予执说:“这件事你没和别人提起过吧?”
“没有。”
“那我就当这件事从来没有发生过,梁予执,我最后跟你强调一遍,我不会喜欢我的学生。”
宋知玉蹲的大脑缺血,头晕目眩。
好在脚步声渐行渐远,很快就消失了。
宋知玉泄了气,无力地瘫坐在地上,她把下巴顶在膝盖上,拍打着发麻的小腿,小声地吐槽:“真倒霉啊。”
“同学。”
宋知玉惊恐地擡头,看到黑色的影子一点点斜压下来,朝着自己逼近,悄无声息地蚕食着自己的身躯。
本该走远的梁予执正低头看她,笑的人畜无害。
他的手捏起了她蝴蝶结发圈的一角,用玩味的口吻说:“你的发饰漏出来了。”
宋知玉反应过来之后,羞的满脸通红,她双手合十,向他道歉:“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偷听的。”
“是吗?”梁予执从上而下俯视着她,目光冷冽,像个毫无感情的审判者。
“我绝对不会说出去的。”宋知玉举手发誓,“出了花园,我就忘了刚刚发生的一切。”
梁予执看她胸口上的名牌,一字一句地念:“高三二班,宋知玉。”
“如果我在外面听到什幺风言风语,是不是就可以默认是你传播的。”
“是。”
“好。”梁予不算温柔地扯下她的发圈,勾在自己的食指上转圈,“顺便说一句,你的发圈太丑了,看着碍眼,我收走了。”
宋知玉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发圈被梁予执随手塞进了校服口袋里带走。
她只能以这幺一副披头散发的,校服上沾满泥土的落魄形象回到班级。
“小玉,你在学校里被打劫了?”柳婕不可置信地问出声。
路过收作业的班长田一田在旁边感叹:“真是世风日下啊,现在连学校都不安全了,我长得那幺帅,少不了歹人记恨,最近还是少出教室门为好。”
“奥利奥,你少自恋了好吗?”宋知玉的前桌丛芝瑶朝着田一田翻了个白眼,从自己的桌洞里掏出备用的发绳递给了宋知玉。
宋知玉成功被他们逗笑,“回来的路上摔了一跤。”
柳婕偷偷把宋知玉拉到后门质问:“你的衣服上都是泥,从医务室一路回来都是柏油路,老实交代,你去哪了?”
“我去花园里休息了一会。”宋知玉知道瞒不过柳婕,只能半真半假地说:“没看路,摔了一跤。但我已经去医务室看过了,你放心吧。”
“小婕,我怀疑——”
柳婕盯着宋知玉,看的宋知玉心惊胆战。
柳婕接着说:“我怀疑你最近水逆。”
“嗯,我觉得也是。”宋知玉悬着的心放下。
“得找个时间去拜拜。”
好在柳婕没有一直纠结这个事情,宋知玉及时转移话题:“小婕,你认识梁予执吗?”
“认识啊,榆林高中谁不认识?”柳婕用探究的眼神看她,“你很奇怪,小玉,你不会暗恋他吧?”
宋知玉及时捂住她的嘴,“不是,我就是好奇。”
“你平白无故好奇他?”
宋知玉哑口无言。
柳婕自顾自地说:“他和李榕是好朋友,之前他们经常去图书馆学习,带着我。”
回忆起段痛苦的时光,柳婕的眼神逐渐变得生无可恋。
宋知玉接着问:“我今天在学校里看到他了,他不是被保送了吗,怎幺还回来?”
“谁知道,学霸的心思不是我等凡人能琢磨透的。”柳婕好奇地问:“小玉,你从来没有这幺关注过一个人,不会真的喜欢他吧?”
“不会。”
宋知玉回答的斩钉截铁。
“他不是我喜欢的类型。”宋知玉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智商高的人,通常情商都极低,别看他在外面一表人才衣冠楚楚的样子,在家里可能需要保姆追着喂饭。”
柳婕用怀疑的目光上下扫射宋知玉,她强调说:“真的,网上都那幺说。”
“梁予执。”从门外传来笑声,李榕调侃着身边的人:“真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
梁予执不耐地推开了教室没上锁的后门,对上宋知玉的视线。
像只受惊的兔子,睁圆了眼睛,惊恐地瞪着他。
“同学。”
他走到宋知玉的身边,讥笑着说:“说坏话记得要小声。”
“来自我这个情商极低的人的忠告。”
他俯下身,在宋知玉耳边用只有他们俩能听到的音量嘲讽地说:“一上午被抓包两次,真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