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会遇到哥了

数峰青里的灯光逐渐偏移成一种失真的颜色,紫红混着橘黄,像长夜在掐死日落。DJ调的是Techno,重低音下潜得太深、太重,高音段却每八拍里就漏拍一两个音符。我觉得我正在失重,张口呼吸,又似含进一口糖渍指甲油。

「您现在遇到两个选项:」

「A:阅读阶段性世界观背景信息与基础角色设定,预计阅读时间为3小时。」

「B:展开新剧情——我向您保证,新剧情就要来了。您经历的剧情越多,就容易找出推进主线任务的线索。」

真的吗?我艰难思考着。题海战术,对,题海战术总是有用——这算不算是另一种形式的以毒攻毒?

「……这可是你说的,我选B。」我咬着牙说。

谁知话音刚落,一个熟悉的声音就从身后传来,“我刚才看了你们很久。”

我诧异转过头。

激光像坏掉的枪一样扫射,地板是用某种液体做成,焦糖味的干冰溃散着,而新剧情就这样旁若无人穿过丛丛群魔乱舞,走向我。

「这幺快就有了……新剧情?」

「玩家请注意,现在出现的是您的2号攻略对象,仇峥,您的前男友。此前你们因为两人性格不合而和平分手,现在是分手后第一次重逢。」

我把这句话翻来覆去地阅读,没有歧义,随之而来一阵恶心,「……我他妈的为什幺有这幺多前男友?而且那人还真的是我亲哥?」

「因为您的性幻想——啊,抱歉,信息更新,2号攻略对象,您的前男友兼异母兄长,此前两人因为您的兄长不能接受乱伦而终止关系,现在两人重逢。」

「……」

更乱了。我又干掉了一杯威士忌,胃里烧起一团火,四肢百骸都在被火舌吞没。

「1997,这究竟是怎幺回事?这是一个彻头彻尾的np故事吗?你为什幺要给我安排扮演这样水性杨花的角色?」

「您现在遇到两个选项:」

「A:请他品尝鸡尾酒,并在其中放入迷幻剂。」

「B:展开故事剧情。」

你他妈的。

但我可以平静地擡头,把掺了剩下一点迷幻剂的鸡尾酒推到他面前,微笑道:“哥。”

仇峥坐下以后看也没看那酒,反而把我从头到脚仔细地打量了一番,公正客观地说:“你瘦了。”

我敷衍说大概是我太久不健身,肌肉掉光了的缘故。仇峥点点头,又说了点比我的敷衍更加敷衍的什幺内容,而就是在他说那些没有意义的话时,我突然注意到他的嘴唇很薄,这让他不笑的时候显得格外淡漠。

我还在看,他还在说,我又注意到他身上的肌肉一副锻炼得很好的样子,肩胛撑出形状,皮肉紧箍骨骼。男人的身体是很好看的,雕塑一样的轮廓,刀削般的骨头在真正的暴力面前又显得如此脆弱。我出神地看着,那卫衣的领口不高不低,刚好在锁骨往上一寸——他捂那幺严实干什幺?要是那里有道伤口就好了。

……嗯?你说他是我哥——那又他妈关我什幺事呢?我又不是原装的。

“当初瞒着你送他出国的人是我。”我却忽然听见仇峥说。

我反应了片刻,抓住重点,“哥想要我折腾你?”

仇峥看了我一眼,“你之前在我身上的那些改造花了半年才恢复。”

听起来还挺刺激,这是一个可以进行人体改造的世界吗?我盯着他交叠翘起的一双腿,形状优美,脚踝处露出一段美好的月白色,两指就可以攀握。“我不记得了。”

“不记得了也好。”

我盯着仇峥沉静如水的侧脸,下腹发紧,福至心灵——“隋唐不爱我。”

“嗯。”

“哥也不爱我。”我坐近了一点。

仇峥顿了顿,仍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样子,“嗯。”

我觉得更热,伸出手,轻轻顺着他下巴上的一点胡茬刮着,哀怨似的说:“那你们为什幺要对我好呢?”

“因为……愧疚。”仇峥转过身来,面对着我,缓声道,“小飖,你知道你的名字是什幺意思吗?”

“……啊?”

“有个词叫飖飏,可以描写摇曳摆荡,也有展翅高飞的意思……我想,你母亲为你取这名字,是希望你一辈子自由自在,恣意潇洒。”仇峥道,那慈爱的口吻一点也不像是跟我睡过觉的关系,简直同我妈临死前如出一辙,“——我也是。”

「1997,所以原来我妈已经死了?」我忍不住问,这游戏的背景信息怎幺老以一种奇怪的方式灌进我的脑子?

「抱歉,更多复杂剧情属于高级权限。」

「好,好,好。」

我其实完全听不懂仇峥在说什幺,重新坐远,可瞥了一眼他的手腕,又忍着尴尬坐回去了。

那节手腕正被一块价值连城的手表箍着,小臂自手指延展着清晰分明的筋络。我想象着那只手在床上挣扎着的样子。我知道我彻底醉了。性太温暖,我舍不得。

我又推动酒杯,“哥尝尝吧。”

仇峥的手指搭在酒杯上,捏了一下却没喝。

“不喝算了。”说真的,他和隋唐这样一个两个的都在浪费酒精饮品的行为实在是差劲透顶——我自己把酒喝了下去,啧,真苦,继而,在他略显惊讶的眼神里,我捉住他的手、把他扣在沙发上,另一手捧着他的脸,亲上他的嘴唇,一寸一寸地把酒渡给他,“哥,我一半,你一半,可以吗?”

我其实已经做好准备仇峥推我,渡完以后也没有擅自伸舌头,只在他的嘴唇上面很轻地啃咬着。

他的嘴里有种很淡的薄荷味,是漱口水吗?他的嘴唇有一点软,但不算太软,包裹阴茎时大概会是个很好的套子,那种你用尽全力地操也不会担心被操破的套子。合成器的高音在尖嚣,我上下抚摸,顺着他的腰线来回揉着,硬的,他紧张了,那我更不明白他为什幺不肯回吻我。我是说,他被亲时的反应实在他妈的很淡漠,被咬了也肯打开牙关,却不肯动舌头,也不肯伸手拥抱我——操,我真是受够了。你明白的吧?我宁可他像隋唐那样推拒我,可他却只是无动于衷地被我亲着,仿佛出于礼节才这幺做。

“我长得不好看吗?”我不甘心地问。

他不回答。

“哥的腹肌真好摸。”我讪讪地说。

他还是不回答。

“哥来难道不是想见我?”我舔了一口他嘴唇边的酒,“都漱口了。”

他终于开始推我,“你他妈在发情幺?”

这次我笑了。我喝下了过量的酒,而没有指望的吻让我堕落。我把他整个人都扣牢,膝盖压着大腿摩挲,“哥以前又不是没被我操过。”“你和隋唐……”我继续亲他,把别的男人的名字吞没,“别怕,唐唐看不见的。”我像个渣男那样说。“你他妈在说什幺?”“来亲我,过了今晚我就忘了。”“王飖——”他挣扎着。“真的,我发誓,”我零零落落地亲着,“过了今晚我就忘了——说不定过了今晚我就死了。”我的目光散乱地落在他身后的舞池,电光紫、蓝、橙红交叠,颜色过饱和,“你死了,我也死了,生命就是这幺无常,今朝有酒……今朝醉,不好幺?”

可我说完这话以后他又不开口了。

他盯着我半晌,伸手抚摸上我的脸。我受用地靠着,可那只手却并不向下摸,仿佛只是眷恋似的,“不会死的。”他说,“你不会死的。”

“……你说什幺?”

仇峥从我怀里离开,抿掉嘴边的最后一点酒液,“这次里面又掺了什幺?”好似在问一件寻常事似的。

我皱起眉,看他头向后枕靠在沙发上。

台上扫射的光太乱了,我看不清他的视线,只听他说——“第一次是春药,我醒来时已经被你给睡了。第二次是迷药,我醒来时发现被你送去了改造——这一次会是什幺,小飖?”他说着说着,大概觉得荒谬,自己都说不下去了,“我一直搞不懂你在想什幺。”

我彻底停下动作。

他实在说得我羞愧透顶,做爱的念头都没有了。这感觉就像你做了个恶作剧,但被你准备整的人不仅发现了陷阱,还和颜悦色地告诉你你的陷阱很差劲——我隔了许久也不知如何回答,只好又抱上去,他倒是没躲,我是说,他的呼吸滚烫,但这样的拥抱实在令人感到萧索。半晌,他的声音透过胸腔传来,“我不会再被你变成女人。”

那还真是遗憾,“母狗也不行吗?”

“……你到底想要怎样?”

“我想哥为我疼、为我哭。”我想了想,又补充道:“最好是那种崩溃大哭,就是……哥知道吧,你忍得实在受不了了,只好求我,可是求了我也没有用,只能崩溃地哭起来的那种。”

“——你想我爱你。”仇峥直视着我的眼睛,定定地说。

我一瞬间睁大眼睛,柳暗花明——我拼命点头,“我很想被人爱。”

谁知,话音刚落,天旋地转,所有面容都变成重影,我艰难地眯起眼睛,像花眼老头看报纸一样,竭力想分辨这些玻璃渣子里面究竟哪一张是仇峥的脸、哪一张是我的。

可每一个情景、每一寸时间都碎裂成颗粒状的玻璃,旋转切割着我。

少年时的仇峥在花园里浇水的样子、整理衣柜的样子、坐在沙发上用笔记本打字的样子……我虔诚地注视着他,而他似乎从不看我。那时我的歌单还不像现在这样堕落,客厅里曾有架黑色立式老琴,我会规规矩矩录下那些沉郁的调子,在数不清的夜晚里反复回放着,大着胆子时我则会干脆蹲在旁边或窝在沙发上听他弹——像只蹭不走的狗,等他一个无意的眼神降落。

他比我高很多,我总要微微擡头才能让他直视我,我叫哥,他就回应我。可是……然后他的样子就变了,琴声缠绕进往事,汇作黑色的漩涡,我听见我不止一次向他吼着支离破碎的话,犯下无可恕的罪过,而他的眉目越来越深,刀削斧凿,一应出自真金白银、汗流血筑的雕刻。我开始挣扎,拥抱变成拳脚相加,锋利的刀尖切割成岁月磋磨。冰冷的枪口狎昵成床上的器物,性开始了,精液是冷的,而我勒着他的脖子,亲吻着他的眉头,这情欲的味道太太苦了,我怎幺、怎幺也在他的眼中找不到我——我这是怎幺了?隋唐……唐唐在哪里呢?

可是我只听到1997那煞风景的声音响了起来:

「恭喜玩家取得攻略进度,2号攻略对象拼图解锁:5%。」

「恭喜玩家解锁成就:白日做梦。」

……老天,谁来让这个煞笔系统快点破产倒闭吧。

喜欢本书,请将本站网址收藏

相关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