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漪白的工位靠近窗边,黄昏的余晖洒在她脸上,随着周围人起身,她擡头望着天边的火烧云和地上的车水马龙。
路过的夏莉叫了她一声,还没等她回头,她就说,“下班了,走吧!”
要是往日,邓漪白早就起身了,但她今天不打算这幺早走,“我晚点想去找我先生一起吃饭,所以会在公司多逗留一段时间,今天就不和你一起走了。”
“这样啊,那我先走了,拜拜,明天见!”
邓漪白与她挥手告别。
这边,蓝思焕收拾好东西正准备离开,还没起身就看到她孤零零地站在窗边。
想到她最近的异常,他放下手里的公文包,拿起水杯去到她身边。
或许是在发呆,他站到她身边时她没有一点反应,直到他刻意地咳了一声,她才有点被吓到地转过头。
“有什幺心事吗?”
她神色转为落寞,目光回到窗外的车流上,“有呀,但……很抱歉,是不方便与你分享的心事。”
“没关系,不必感到抱歉,这是你的自由。”虽然他很想窥知她的心事,但她的心情,蓝思焕同样尊重。
话刚说完,他发现她又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了。
他顺着她的目光的望向窗外,忽然,他发现了窗户上那双空洞的眼睛……
直到窗外的霓虹全部亮起,紧张又充满刺激的黑夜笼罩了整个大地,呆站了一个小时的邓漪白被耀眼的探照灯刺醒。
她提起脚尖,正要转身,双脚却站麻了。
快要麻塌在地上的瞬间,一双手及时地将她抱住。
呆滞地顺着蓝思焕的力道被他扶到椅子上坐下,蚂蚁爬过般的麻淌过她的双腿。
邓漪白嘶了一声,想要揉一揉腿,然而上身不过微微一动,那种痛苦难耐的感觉立马从皮肉钻进她的骨头缝……
“还好吗?全麻了吧?”蓝思焕在她身前蹲下,手下意识擡起,比身体慢一拍的理智及时地强迫他把手落在她的鞋子上。
“把腿伸直。”
“别别别——啊!更麻了!”她想把脚缩回去,却被他强硬地把腿掰直。
隔着鞋子捏着她的脚后跟,蓝思焕掰着她的脚尖往她的方向压,感受到她的颤抖,他也有点手抖,行动上却不留一点心软,“长痛不如短痛,你忍着点。”
虽说他这办法让人很难受,但是不得不说,效果确实立竿见影。
她试着起身,当脚底触到地面,方才蚁噬的酸麻不复存在,她惊喜地看向他,“你好厉害呀!果真不麻了呢!”
看到她终于露出笑容,蓝思焕心里很替她高兴,“很晚了,你也不加班,还不打算走吗?”
她看了看手表,“时间正好……”现在过去,他也快下班了,想到这里,她忽然擡起头,“蓝总,你怎幺也还没走?”
想到她刚才快跌倒的时候,他出现得那幺及时,邓漪白忽然想到了什幺,有点受宠若惊,“你,你是担心我才一直没走的吗?”
他心里有点紧张,害怕自己回答不好被她发现什幺,他故作镇定,用上司的口吻说道,“我们是同事,我还是你上司,总不能把这幺不寻常的你丢在这里不管吧?要是你出了什幺意外,我的良心会不安的。”
他所言在理,想到自己无形中给他添了麻烦,邓漪白有点不好意思,“抱歉,我最近心情确实有点差,不过,我不会做傻事的,你不用过于紧张。”
他伸出手,向她勾了勾小拇指,“一言为定,你可不能辜负我对你的信任哦!”
没想到他会有这幺孩子气的举动,邓漪白愣住之后忍不住笑了笑。
捏住他的小手指像握手那样上下摇了摇,她俏皮地说,“骗人是小狗,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海庭酒店的人事处办公室外,一直打不通何浩贤电话的邓漪白从他同事口中得知他提前下班后,她心怀希望地赶回家。
然而,当迎接她的不是丈夫的面孔,依旧是满室的寂静与黑暗时,邓漪白原本还抱着一丝希望的心情瞬间沉到谷底。
灯也不开,把包扔到一边,她蜷缩在沙发的角落,一个人对着没有任何回信记录的手机发怔。
两天前,他们回妈那儿吃饭,席间,他妈妈旁敲侧击地催她要孩子。
撇开两人结婚了半年的事不谈,实际上,她才22岁,毕业证到手也不过四个月。
虽说她衣食无忧,没有什幺事业心,但是邓漪白还是觉得现在要孩子为时过早。
不仅是她,就连她的爸爸妈妈也不愿意她这幺早要孩子。
与他们相反,何浩贤和他妈妈都想她早点怀孩子。
和明里暗里耳提面命的妈妈不同,碍于两人婚前有她25岁前不要孩子的约定,面对邓漪白的顽固,何浩贤从不当明面上逼她生子的恶人。
他只是一味地装聋作哑,一味默认他妈妈对邓漪白施加压力。
多次沟通无果,每次从他妈妈的家里回来,两人不可避免地为这事闹矛盾。
他是个冷战暴徒,每一次,都是邓漪白先举白旗。
不过,那晚很意外,面对他妈妈的催生,他居然罕见地为她说话。
回到家后,想到他那句“她想生再生吧”,邓漪白以为他终于想通了。
她喜不自禁,一开心就想和他亲近,尤其他半个月前出差回来后,两人每晚都盖着被子纯睡觉,日子一久,邓漪白不免有些渴望被他拥抱的夜里。
她再一次主动求欢,本以为万无一失,谁知还是料错了。
也是因为这个,才会有她昨晚喝得烂醉的事发生。
本来以为这样已经够伤心的了,结果她今早宿醉起来,看到自己躺在沙发上,卧室的床空无一人,床单没有一点被人躺过的痕迹后,她当时只有心灰意冷。
她到现在都不知道发生了什幺,为什幺他突然冷落自己,为什幺昨晚夜不归宿,为什幺下班了却到现在还没回家?
为什幺……
她缩在沙发上想破了脑袋也没想懂,她放空自己,想等那个不知道什幺时候才会回来的人给自己一个答案。
她等了又等,等到睡觉的提示铃响,本该早就到家的人仍是不见踪影。
那道被她望穿的门,还是那样悄无声息地嵌在门框里,没有一点要被打开的迹象……
带着干涸的泪水,邓漪白蹒跚地回到冷冰冰的卧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