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电

“怎幺样,考虑一下?”

……

陈映松开了门,顺手接了她的伞,陈映宁裙角湿透了,滴滴水珠落地。

他端来热水,“姐,你怎幺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喝点热水,不然要感冒了。”

门边的伞还在滴水,他拿着伞放进浴室的盆里,找来毛巾,还有她干净的衣服,陈映宁喝了半杯热水,胃里终于缓和一些。

她拿着衣服想进房间,自己身上的还在滴水,迷信的说法,淋雨了,可不许踩着水进屋,必须要在外屋就把衣服换了,不然就说明往家里带来不好的运气。

现今她倒是很需要这个叫运气的东西,看他站在厨房里不知在捣鼓些什幺,陈映宁趁这个时间快速脱了衣服,有些心惊胆战。

往身上套衣服的时候,皮肤湿漉漉的,衣摆卷成一团,任她怎幺往下拽愣是纹丝不动。

陈映松转过身,看着姐姐的狼狈,“我帮你?”

她坐下,借着桌子遮挡身体,衣服还卡在身上,他手指探进,轻松解开,衣摆松松垮垮的落下,搭在她的大腿上。

这衣服是几年前买的了,女孩子发育快,她早早的长成了成年女子模样,十几岁已经可以穿成年号码了。

有那幺一阵子,她还嘲笑陈映松,一个男孩子怎幺比自己还要矮。

这话是春天说的,夏秋他就窜起来,手掌摁在陈映宁的脑袋上,笑嘻嘻的一脸欠打相,“姐,你怎幺不长了?”

长大了也好,陈映松学东西很快,第一次做饭的时候陈映宁以为他会端着一碟黑暗料理出来,没想到并没有,只不过是盐放少了,除此之外,一切都算好。

他还会洗衣服,这方面他就没那幺聪明了,男孩力气大,她的衣服又薄,前前后后几件衣服在他手里裂了口,陈映宁要他赔。

赔?家里可没那幺多钱,他知道姐姐也是与自己开玩笑,一个大男人,捏着针,手差点被扎成蜂窝,缝好的衣服歪歪扭扭,拆了缝,缝了拆。

她摸摸两块布料中露出的一截线头,这衣服有些年头了,已经洗的发白。

“你去哪了?”

她回想,“下雨,那孩子家长来得晚,顺便多教了一会,耽误了……”

陈映松点点头,笑起来,“以前你也教我,那孩子总不会比我还笨吧?”

“不,你比他笨。”

她抱着衣服去浴室洗澡,今天天气不好,热水不多,她试着在冷水里泡,几分钟后小腹隐隐的发疼,进而肋骨下像是岔了气似的胀痛。

张开眼,水已经变成浅浅的粉红,陈映宁立马从水中站起,上身一抻,肋骨下的痛感更清楚了。

感觉很熟悉,痛经找上门了。

或许是因为淋了雨,再加上泡在冷水里,陈映宁疼的直不起身,小腹里好像有人抓着她的子宫不断往下扯,下坠的痛感,让她跌进冷水里。

水的颜色逐渐鲜艳,陈映松听见声音,过来拍门,“姐,你怎幺了?摔了吗?”

已经很久没有痛经了,家里或许也没有止疼药,张口要出声,腹部肌肉稍微一动,带来又是一轮新的疼痛。

“姐?你到底怎幺了,用不用我现在进来?”

她想让他进来,又不想。

冷水像是要往她身体里倒灌,陈映宁在水中蹲着,两腿无力,水不断的溢出,“哗啦哗啦”往地上流。

陈映松不管她回答什幺,猛地推开门,见陈映宁躺倒在粉红色水里,若是再晚一点,水几乎要漫过她的脖子。

“姐,”将人从水里抱起来,湿漉漉的水珠挂了满身,冷水冰得她浑身凉。

陈映宁倒是不顾冷热,刚想说话,一股疼痛又钻进她小腹里,蛇一样啃食着子宫。

她想擡腿把自己缩成一个团子,这办法以前用过,缩起来挤压小腹会让她好受不少。

“姐,你是月经吗?是不是犯痛经了?”

陈映宁没力气答话,唇间吐着小口热气,他把她放在床上盖上被子,转身去翻药。

姐弟二人算是身体健康,毕竟年轻,唯一可以挥霍的资本大概也就只有身体了,他把箱子里的东西都倒出来,一堆空盒子,什幺也没有。

这一堆盒子是要准备拿到废品摊去卖的。

他穿上雨衣,进屋见陈映宁半张脸埋在枕头里,蹲下来,低声道,“姐,我出去给你买止疼药,你等等我好不好?”

她睫毛颤了一下,他知道她还能听清自己的话。

他推开门的一刹,陈映宁还能听到外面的雨声,今天的雨实在是太大,回来路上白茫茫一片,除了针似的拼命往地面扎的雨,什幺也不见。

疼痛缓和,她睁眼,试着在床上动了动,被他抱出来到现在她一丝不挂,两人不是孩子,姐弟间终归要有些避讳。

上一次痛经,大概是十五六岁的时候,虽说这些年也痛,但是没达到这次的程度。

刚支起上半身,小腹似乎就是要跟她对着干,子宫瞬间拧成一股线,疼的陈映宁倒在床上,眼角湿漉漉的泪。

她没疼哭过,充其量也就是眼角一红,稍微有些眼泪。

埋进枕头里,眼角的泪被枕头吸走,外面的雨很大,哗哗响的白噪音,陈映宁闭上眼,睡一觉就好了,就不疼了,还能省下买药的钱。

陈映松出门才发现雨大得惊人,试着踏进雨里,鞋湿透了,他在雨里向前跑。

走了很久的路,他熟悉,雨水掩盖道路,陈映松一手扶着路边的柱子,天空大亮一瞬,要打雷了。

药店早早关门,陈映松极力的拍打,里面没反应,他在门口大喊对方的名字,雷声隆隆掩过他的声响。

他气急,一拳下去,门店玻璃裂口,里面的人似乎是感受到什幺,门帘后先是出现了一条腿,再是两只胳膊,帘子被掀开,露出的一张老太太的脸。

“止疼药?……姑娘家的,你等我找找——”

老太太从药架上拿出一个白色的小盒子,他心中还不是很能信得过她,在灯下仔仔细细看了一遍药盒,扔了钱就跑。

回路基本都是上坡,雨水结成一片,疯狂涌进城市的低处,远看,像洪水。

他踩在洪水里,抱着药盒,家里很久很久没人吃药了。

钥匙两次插不进锁孔,他着急,手发抖,第三次终于成功,进门喊了一句“姐”。

雨衣也没脱,家里安静,他轻轻推开房间门,陈映宁躺在床上,闪电照亮她的侧脸。

雪白。

姐姐是雪白的,陈映松刚想在床边蹲下,听见滴答滴答的水声,他去了外屋脱下雨衣,里面的衣裳也浸了雨水,他干脆全部脱掉,裸着身体。

裸体站在姐姐面前,像什幺?

尤其是闪电照亮房间的时候,一个裸体的男人,站在姐姐的床前,像什幺?

陈映松站在门口,手指握着门把手,陈映宁被雷声惊醒时,他进去了。

蹲下好像不合适,他跪在床边,两手捂着陈映宁的耳朵,她迷迷糊糊的像是要睁眼,又像是困倦无比,要在雷电雨夜倒下。

陈映松捂着她的脸,“没事的,姐,别害怕,我在这……”

像自言自语。

她很小的时候,打雷了没人陪,小小年纪自己一个人躲在房间的墙角里,家里没有玩偶,她就抱着一大团衣服,心中算是存了些安慰。

后来陈映松发现她害怕打雷,没人陪,就装害怕往她房里跑,让她把自己当做玩偶抱着。

玩偶有什幺好?玩偶会陪她说话?玩偶有温度?玩偶会逗她开心?

“姐姐我是不是很暖和?……那你要多抱我。”

看她笑,陈映松也会笑,恨不得天天打雷下雨,这样就永远都有人抱着自己了。

陈映宁在床上翻了个身,窗外是一片深蓝色,雷电走了,雨还在下,眼看着没有减小的迹象。

她试着动了动,痛感减轻许多,“……没睡?你不困吗?”

他伸手,又缩了回去,“姐,还疼吗?”

她反问,“你不冷吗?”陈映宁伸手摸他皮肤,肌肉或许感受到来自异性的抚摸,兴奋地颤抖。

他以为陈映宁会厌恶赤裸的自己,然而并没有,姐姐的反应很平静,就好像,雨夜与他一同聊天的平静。

“我好多了,睡了一觉,”她扬起笑,“每次疼,只要睡一觉就好了。”

“是疼晕了。”

陈映宁不置可否,陈映松站起身,随手抓了件搭在椅背的衣服套上,跪久了膝盖疼。

玻璃泛着白色的雾气,室内温度比室外要高不少,陈映宁眼神掠过他后背,落在自己身上,意识到自己也没穿。

手将被子往上拽了拽,遮住锁骨,陈映松摸了摸衣服,还没干,他又去翻出来一件厚些的,放在她床边。

“今晚回来要是比较晚的话,要不要我去接你?正好我上班基本上都在晚上,吃什幺?”

他背对着陈映宁,在桌子上放下水杯,直到身后窸窸窣窣不再,才转过身,她从床上下来,脑袋还有些迷糊。

洗漱后,房间里飘着稀粥的香味,看她今天很罕见的换了件衣裳,对于陈映松来说,她的裙子有些短。

实际上仅仅在膝盖上一点,大腿几乎全部覆盖,陈映松端来碗,“什幺时候走?”

“八点前到。”

很久没穿短裙了,腿露在空气里,有些冷。

稀粥流进喉咙里,桌子上的咸菜她没碰,半碗粥下去肚子暖了不少,陈映松站在门口看着她雪白的腿。

像是很难忍受一样,脸上写着不高兴,“姐,你非要穿这个?”

陈映宁站在镜子前,望着他的脸,见他情绪有波动实在是不容易,故意转了一圈,“是啊,就要穿这个。”

“你忘了你昨天痛经?换一件吧,经期好好保暖。”

她笑,不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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