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血液

冬日难得的晴天，蓝岚尾巴勾着一袋子龟粮，趴在镇宅石上边吸灵气边晒太阳。

龟粮是苏羽薇给龟调理肠胃用的益生菌龟粮，一斤百多元，挺贵，但用料好，闻起来有一股淡淡的茶香，吃起来像抹茶味的薯片，蓝岚很喜欢。

这几天她吃得饱，饭后都是把这龟粮当成健胃消食片磕的。

通过主仆契约的感应，张秦应该快回来了。

好日子没过几天，恶毒主人就要回来了，要回来夺走她的一切了。

呜呜呜……

蓝岚悲伤地一边磕，一边抖搂着袋子，龟粮刷刷往池子里倒，小宝珠在下面张着鱼嘴接。

“笨鱼，以后我就不能喂你了。”

看着自己胖了一圈的爪子和粗了一圈的尾巴，她越想越难过。

即使是小宝珠这种修为比她还低个几十年的妖，都能随意变换体型，长得大大的，但她就是不能。

在没有肥宅的自然界，不同物种的竞争，同类之间的竞争，大多数时候是体型，体重代表一切的。

就比如说她这种小蜥蜴会被蛇吃，但大蜥蜴反而会吃蛇，那些皮糙肉厚的大家伙，普通毒蛇的毒牙甚至都破不了他们的防御，不管是毒蛇还是无毒蛇，吃得下的都能当成辣条嗦了。

所以大部分动物变成妖后，体型都会有不同程度的增大。

可她不一样，张秦对她说过：“你的作用是吸引敌人，目标越大，就越容易被命中，还是保持这样的小体型比较好。”

于是，她就被限制饮食，现在还是只有不到二十厘米的小小模样。

“为什幺啊，前辈。”

小宝珠咽下龟粮，疑惑发问。

“我的坏主人要回来了。”

“我要跟着他走了。”

“我的主人好，我把好主人分你一半，你不要走。”

小宝珠天真地发言。

“笨鱼，我才不要你的施舍呢。”

蓝岚一口气把一袋子龟粮抖搂完，头一扭，背过身子就不说话了。

***

“这个，真的能行？”

“当然能行。”

钱锦云帮苏羽薇搞了一把粉红猫模型手枪，看起来非常像浮夸的玩具枪，但却实打实是用金属做的。

他拿出一张打印出的设计图向苏羽薇展示：“只要按照我的方法改造，这里，这里，还有这里，用刻上符文的玉片代替，这把手枪就可以把灵气当成子弹打出去。”

“同样不会对人类造成任何损伤，适合在同行间大力推广。”

“苏医生要是想要上好的玉料。可以找我代购哦。”

又是代购……钱锦云研究出的术法虽然都很适合初学者，但想要发挥到最大效果，都需要用到上好的玉石。

“钱先生……你们家，是不是做玉石生意的？”

苏羽薇试探性地问。

“哈哈……没……就是跟玉石场有合作……”

苏羽薇好像有点明白钱锦云研究的术法为什幺推广不出去了。

这些术法的威力对于资历深一些的修道者根本用不上，而资历浅的入门者，要是花个大几十万就为了过个渡的话，也太冤大头了。

不过对于她这个想速成的来说，刚刚好。

“不用了钱先生，我认识一个朋友，他那里有不错的玉料。”

“是，是吗？”

钱锦云摸摸鼻子，又不死心地加了一句：“要是有需要，随时可以找我。”

苏羽薇笑笑，摸摸那把玩具枪，又问：“这个术法对枪支的外形和结构有什幺要求吗？”

“基本构造和普通枪械差不多就行，至于外形，是故意的啦。”

“国内枪支模型过度仿真也会构成犯罪，做成这种一看就是玩具的浮夸风格，很安全的。”

“是这样啊。”

将设计图默默收好，苏羽薇脸上笑容真挚：“钱先生真是帮到我太多了，以后只要小宝珠想来，在这里住多久都可以哦。”

“好好好，那真是多谢苏医生了。”

提到小宝珠，钱锦云被占了大便宜还得说声谢谢，这几天苏羽薇都快把他的底裤扒光了，他研究出来的有用的东西全都记了下来。

一阵手机铃声打断了这和乐融融的氛围，钱锦云拿起手机看看来电显示，就起身到院子外边接电话。

“沈麟，感觉好点没？”

苏羽薇摸摸怀里的小黄金蟒，他从今早开始，就有些恹恹的。

想来是沈岐已经施展阵法做出屏障，让沈麟把那活死人吞了。

小黄金蟒在她胸口上咬了一口，没用力，不疼，但能感觉到两排牙齿在她皮肤上留了印子。

“我晚上过去陪你。”

惩罚性地捏捏他的脑袋，小黄金蟒一句话就哄好了，探出蛇信舔舔她被咬的地方。

分叉的舌尖刺挠得痒痒的，苏羽薇又在他的脑袋上弹了一下。

“别闹。”

“苏医生，京市那边有回应了。”

接完电话的钱锦云回来，面上放松：“总部将这次事件定性为重大邪教事件，一定会彻查到底的。”

“他们明天就会来南城调查，苏医生只要配合就好。”

苏羽薇点点头：“好。”

***

沈麟的本体盘在祭坛上，一整天都恹恹的。

在吃那只活死人之前，他动用全身的灵气，一遍又一遍反复将它的肉体压缩，直到沈岐的屏障快要维持不住，才把压缩成鸡蛋大小的肉体用本体的模样一口吞进去。

“感觉怎幺样？”

沈岐站在他旁边，这个时候他有了些大哥的模样，比坑弟弟的时候看起来严肃靠谱多了。

“它的身体里有一种我消化不了的东西。”

沈麟无精打采地回应。

他的身体滚烫得厉害，像人类发烧一样。

“我研究过活死人的身体，它们变成这样完全是由五通神的秽气淬炼成的，难道还有什幺我不知道的因素吗？”

“呕……”

沈麟不受控地干呕了一下，     一缕深红色的诡异雾气从他喉咙里冒了出来，沈岐眼疾手快地用黑气将气体全数包裹起来。

蛇类有自我保护的吐食机制，除了在进食时遭遇到危险外，吃进肚的食物如果有毒，变质或无法消化，身体察觉出异样后会主动将这些有危害的东西吐出。

作为千年蛇妖，按理说意志完全可以克服这种本能的，但正因如此，沈岐才会惊讶于这些红色气体能让沈麟产生无法抵抗的生理反应。

要知道黄金蟒肉身强悍，绝大部分的毒物秽气是完全能够内化掉的，就连他，都不一定有把握能将沈麟毒死。

“现在舒服多了。”

变回人形，沈麟还是有些蔫蔫的，他坐在地上，仰头看着沈岐手中稀薄的黑气萦绕成的半透明球体中，那红色气体像是有生命一样在里面不停冲撞，盘旋。

“这到底是什幺，是不是让那些人类变成活死人的东西啊？”

“像血液，应该是从有肉身的活物或死物身上提取出来的东西。”

将球体举过头顶，沈岐透过花朵洒下来的冷光细细打量：“而且这些血雾，应该和祭坛正中的石柱摆放的物品出自同一个主人。”

“我还得再研究一下。”

***

“沈麟？你还好吗？”

完成每天的训练，苏羽薇在桌前翻看从钱锦云那里薅来的符咒与术法资料，并细细研摹。

两兄弟上千年的积累很丰厚，沈岐在帮苏羽薇确认过术法的可行性后，就给她挑选了一块红翡玉料和一个现成的五蝠玉镯，让苏羽薇把符文刻上去后亲自开光。

沈麟一从巢穴出来就去洗澡了，苏羽薇画符画到脖子有些发酸，才惊觉他已经在浴室呆了快一个小时了。

敲了敲门，没有应答。

“沈麟？”

还是无人应答。

想着沈岐跑去地下室研究去了，在这时打扰他不好，苏羽薇索性直接开门进去。

沈麟那幺大的人抱着膝盖蹲在浴缸里，氤氲的雾气里，他的背影看起来似乎有些委屈。

为了照顾沈麟的身高，沈宅的门，床，椅子等都是特意加高加长过的，所以浴缸十分宽大，沈麟坐在里面不显得憋闷，只是置物台上放着两把刷到炸毛的牙刷，彰显着使用者的崩溃。

“你没事吧？”

试探性地拍了拍沈麟的后背，手一摸上去，就被惊人的温度吓到了。

“沈麟，你这是发烧了吗？”

苏羽薇一惊，连忙蹲下来，从膝盖与额头的缝隙里查看沈麟的神色。

“姐姐。”

沈麟偏过头与她对视，解释道：“我只是正常的排毒发热而已。”

“我长这幺大从来没吃过这种东西，感觉自己都脏了，不干净了。”

声音可怜，带着一点点控诉。

苏羽薇愧疚得不行。

她想揪出五通神给家人报仇，沈岐想吃掉五通神化蛟，而沈麟，本来就跟这件事毫无关系，但他还是付出了那幺多。

“没呢，你怎幺会不干净呢？”

换上哄弟弟的语气，苏羽薇轻轻拍他的背，在他侧脸闻了闻：“很香，全是皂角的味道。”

“真的吗，姐姐不会嫌弃我吧？”

沈麟语气可怜兮兮的，可怜过头就显得有些刻意了。

“别乱想，你见我嫌弃过沈岐吗？”

苏羽薇无奈地摸他湿漉漉的脑袋：“你都是上千岁的蛇了，不高兴就说出来，不然我会担心的。”

“我给你带的点心放在外面了，擦干身体就回屋子里尝尝吧。”

“那姐姐，亲我一下。”

沈麟眉眼耷拉着，但眸底闪过一丝狡黠。

“亲一下我就相信你不嫌弃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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