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爪子在她眼前停住了。
丧尸僵在空中，扭动着，嘴里发出更暴烈的低吼，却像是被某种力量无形扼住。
巡逻塔顶，裴双宜站在那里，额角沁出一层薄汗，眼神冷静如冰。
她的精神力正紧紧控制着那只尸变的异能者，连带着一旁围攻江雪的三只丧尸，也如同牵线的傀儡般倒退了几步，自行跃下塔顶。
“雪姐，不要分心！”裴双宜喊。
江雪没有听进去。
她只是看着那只悬停的丧尸，眼泪一滴一滴地落下来。
她想过去，想叫一声名字，可喉咙发不出音。
她的手擡了擡，终究没能触到。
裴双宜停下了动作，愣住了，察觉到她的情绪波动。
江雪好像快崩了。所以，她动了念。
被控制的那只丧尸缓缓擡起手，动作笨拙地——向江雪摇了摇。
像是在说“别哭”。
江雪全身一震，眼泪刷地落下来，嘴唇颤抖着，发出破碎的哭音。她半跪在地，手握成拳，发出呜咽，眼里都是那只尸体扭曲不堪的模样，却偏偏还保留着一丝她朋友的影子。
她想冲上去，但裴双宜没让她。
精神力一紧，那只尸体像被抽空意识般，缓缓闭上眼，被她控制着放到一旁角落里蹲坐下。
“她不会伤人了。”裴双宜低声说。
江雪还是哭。
裴双宜看了她一眼，声音更轻，“万一……她以后能变回来呢？”
江雪怔住，擡头看着她。
那眼神湿漉漉的，困惑、不甘、伤心、抓不住任何解释，却又不愿再反抗。
她咬了咬唇，终于点了点头，伸手抹了一把眼泪。
“嗯。”
风在她指尖再次旋起，这一次，比任何一次都更迅猛。
她重新站起来，扭头朝塔下冲去。
而塔顶上，裴双宜站在那里，目光落在那个角落，那只“被放下”的丧尸头垂着，像是睡着了一样。
她喉头动了动，轻轻叹了口气。
——你要是，还在里面，就别再睁眼了。
裴双宜回过头，裴序站在武器控制台前，正在启动一座雷火系统改装炮，准备进行外围清剿。
她重新望向底下广场，半小时而已，A区已沦陷。
外围的防墙也出现破口，尸潮从中疯狂涌入。
她目光颤抖，忽然感觉有哪里不对劲。
一股极强的压迫从身后袭来——她猛地回头，一只S级丧尸突现，目标直指裴序！
电光瞬发，裴序反手雷力斩落，将其拦腰劈开。
巡逻塔顶，雷火交织。
裴序正与一只S级丧尸激战，雷光在他周身游走，电弧炸裂，灼烧出半空异能火痕。
他眼神冷定，注意力却始终留在她身上一角——直到那只丧尸突然迸发变异特征，暴力撕裂出第二条脊柱，他眉头一沉，终于向前踏出一步。
“待在这里。”他低声说，像往常一样冷静却不容置疑，随后踏雷而下，向尸群核心斩去。
裴双宜站在原地，没有动。
风将发丝吹起，破墙之外，尸潮翻滚。
她听见不远处巡逻塔根部有低鸣传来，那种声音，不像丧尸。
更像……什幺东西正在慢慢逼近，像水下的游鱼，轻盈却冰冷。
她下意识地回头。
那一瞬，时间停滞了。
尸潮中心，所有的低吼仿佛都远离了，天与地之间，只剩一个人影——不，是他。
俞靳淮。
他从尸潮中走来。
没有异能者的光芒，也没有丧尸的扭曲。他只是慢慢走着，穿着黑色风衣。
只是现在，他的眼睛是深灰的，眼底黑得渗人，皮肤冷白，唇色苍淡，却没有腐烂。
他变了，又好像什幺都没变。
那是一种不可能出现在丧尸身上的清醒。他的步伐有节奏，目光清晰得可怕，像是用脚踩着每一寸人性的遗骸向她靠近。
裴双宜怔怔地看着他，脚指在靴底扣紧。呼吸一点点塌陷下去。
他的目光穿过尸海，一寸寸碾过她的脸，像是在确认她的恐惧，又像是在享受她的颤抖。
昔日众星捧月的天之骄子，如今已是统御尸群的王。
只是眼神，她就认出了他，今天的俞靳淮……
才是真正的俞靳淮，真正的、拥有原先记忆的俞靳淮。
他停下了。
离她五十米，尸群自觉让出一条路。他擡起头，正对着她的目光，像是隔着风也能听到她心跳的频率。
唇角缓缓弯起一个几不可察的弧度。
一笑，百鬼退让。
裴双宜呼吸开始紊乱。精神力在皮肤下躁动，却本能地不敢探出。她感觉自己仿佛赤裸地站在他面前，而他只是看着她，一寸寸碾压她最后的心防。
突然——
一股冰冷的精神力穿破精神防线，轻易地包住了她。
她惊得后退半步，整个人几乎要跪下去。
熟悉的精神气息，和他曾经在她耳边低语时一模一样。
像潮水，缓缓爬进她的意识海。
这不是入侵，是缠绕。是标记。
她的眼睛微微发红，眼角在风中泛起一点湿意。她咬住下唇，死死抵抗那股不属于她的控制。
可俞靳淮没动，只是站在那里。
但她知道，他感知到她了。他在宣告主权。
他认出她了。
一阵风吹过，她的长发贴上了脸，她擡手擦去，却觉得指尖一凉。
下一秒——
风停了。
他出现在她身后，不知何时。
她甚至没有感知到他的靠近。
一截冰冷的指节轻轻贴上她的脖颈。
“……双双。”声音几不可闻，像梦呓，又像从深渊中传出的低语，“见到我……不高兴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