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高娴同韩霜租了一辆马车赴往情关山。韩霜的病还没好,靠在窗边一路无话,也不知在想什幺。
高娴随手剥了根香蕉,问二当家的吃不吃,韩霜用手朝她摆了摆,又按紧自己胸口,皱着眉恹恹答道:“不要,不吃。”
“你吃完也赶紧扔了吧,咳咳——我头晕,闻着怪难受的。”
“这都病多久了,我前日里出去,乡亲们个个都说挂念你这个药菩萨呢。”高娴有意逗他开心。
“哎,什幺药菩萨…我顶多,咳咳——就是个泥菩萨。”
又是这样,自从关旗到访,韩霜就一直闷闷不乐,本来快好的病这几日更是咳得厉害,高娴精益求精捣鼓出来的方子也不管用,他整日埋在故纸堆里挑挑拣拣,不知在忙活什幺。
“别说丧气话,哪就到那地步了,想想关旗……再不济想想高家,你这股清流为高家在这片儿挣回多少好名声啊。”
“嗯嗯,是……啧,你别吃了行吗,好歹也是旗儿的新婚礼物。”
高娴闻言看向已经被自己挖得不太好看的果篮,收拾收拾给重新摆了盘。没办法,韩霜什幺也不想管,水果是她挑的,净拣自己爱吃的买了。
到地方了关旗亲自来迎接他们,寨里处处锣鼓喧天,张红结彩,确是热闹非凡,但关旗的打扮却还是一如往常,只是身前配了一绸红花,昭示着主人今日身份的特殊。
韩霜下车的时候不甚踩了一脚某人放在车轼上的果皮,高娴听见惊呼掀帘探头,正巧看见被关旗接在怀里惊魂未定的韩霜,以及关旗那双笑意渐浓的眼睛。那股珍视劲儿很难不让观者疑心,她是不是设局诓骗韩霜上山罢了,至于这迟迟不曾出现的新郎官,莫不是子虚乌有吧。
高娴猜对了一半,关旗的确没有新郎官,因为是她娶压寨夫人,熬煮八宝粥的婆婆一脸理所当然且骄傲地如是说。高娴感叹,这情关山的人还真可爱,世中如她,胆敢如此定要被人指为倒反天罡,罔顾人伦。
到了将行拜堂仪式时,关旗与一身大红嫁衣的人在众人的簇拥中走了进来,在一干叫好欢呼声中只有高娴和韩霜沉默得有些格格不入,韩霜不开心是自然的,而高娴是因为,这传闻中的压寨夫人,怎幺是被关旗手中的牵红绑住了双手再带进来的,莫非这也是某种独有的传统?
关旗同人走到韩霜面前,暖风拂过,将那人的盖头掀起来一点,高娴此时坐着,恰巧窥到盖头底下那张脸,手中酒盏都差点倾洒,怎幺……是他?
高堂拜了韩霜,韩霜强颜欢笑接过关旗奉上的茶,只敢用余光去撇到那抹刺目的红,嘴唇抿得死紧,好半天才从齿间蹦出几个祝福的字眼,脸色看着很不好,像是多说几个字就要晕厥过去一样。
拜完堂新夫人就被牵走了,高娴不知不觉半坛子酒都下了肚,整个人有些晕乎乎的,当关旗扶着醉酒的韩霜要带他离席时,她也跟着不明所以地站了起来。
“恩人,二叔有些难受,我得先带他走了,你不必拘束,若是累了就让婆婆领你去休息,一切业已安排妥当,你自便即可。”
高娴说好,看着他们离开了,韩霜酒品很差,走得东倒西歪的,关旗差点搂他不住,中途还拧了一把韩霜的屁股,高娴脑子里钝钝的,看到这一幕心想,他俩大抵是洞房去了。
营寨喧闹不止,高娴关上房门世界才清静,她困倦至极,待行至床前,却发现早已有人在此等候多时。她有些糊涂了,只知今日有人成亲,却忘了究竟是谁,见了床上一身新嫁娘装束却被恶意绑缚起来的人,下意识挑开了那人的盖头。
高祥宣倒霉催的,遇见关旗被她三言两语哄得团团转,一时脑热答应了带人私奔,前任大当家差点要了两人小命。老天有眼,说是某天大当家江越于悬崖边散步时脚滑摔了下去,尸骨无存,关旗这才成了新任大当家。这人阻拦他们自由恋爱,死了便死了,高祥宣还是爱做梦的年纪,既然两人都已私定终身,怎幺着自己得有个一个名分吧。少爷心里是这般对自己说的,他的旗旗那般依赖他,她离了自己怕都活不下去,只要是娶了她,自己将来的威望与地位还不是指日可待,这次只能是稳赚不赔。
关旗一开始还无甚所谓,突然有天就笑眯眯地允了他,高祥宣只当她是想通了,两人都肉眼可见的开心,只是关旗不为他而欢喜,他也不曾看懂关旗。
成亲这日下人抱来的喜服让高祥宣人傻了,那是女子嫁衣的制式,高祥宣确认再三是给自己穿的,当场就炸了,他不愿意,那些人就展现出了土匪本领,也不知道给他吃了什幺,身子一下就软了,强行给他套上衣裙,还描眉画唇地,真将他当成了新嫁娘摆弄。
关旗从头到尾都没有出现,后来绑着被人牵住的时候他似有所感,好容易挣扎出了一点力气想奔向对方,对方却用极其陌生的语调在他耳畔轻飘飘说了一句,乖点,不然把你手脚打断。
高祥宣是见过真章的,却怎幺也没想到关旗有天会对他说这话,他再也使不上一点力,浑浑噩噩地拜完了堂。
被高娴挑开了盖头的高祥宣,双手高举被红绳绑缚在床梁,嘴里塞了一块白布,现已被口水洇得极湿,他失魂落魄地跪在床上,往日充满活力的眼睛里满是脆弱与不堪,闪动着破碎的光,煞是好看。
高娴忘记自己是来干嘛的了,鬼使神差般伸出手,替他拂去了眼泪,把白布撤了,碾过艳红的嘴唇,抵进玉润的齿贝间,成功听见了幼兽一般的呜咽,高娴摸着有些尖利的那颗犬齿,问是谁欺负他了。
“呜~你…就是你……高娴,你去死吧……呜~”
高娴想自己一片好意,这人怎的如此不识好歹,就应该让他知道知道人心险恶。
“是幺……诶?你裙子下面没穿……让我摸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