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了,茉莉终于到了小县城,这是她第二次来这里,街景似乎有些熟悉。
县城的小区高高的,密密麻麻的,茉莉心想,嫁给厂二代也不能在小县城买房,因为那个厂子在镇上,他们只能住在镇上,可能一辈子都要留在镇上。
但她也不愿意在小县城买房。
小县城有火车站,方圆百里唯一的火车站,人烟稀少,冷冷清清的。
茉莉想买票到上海,却发现不能直达,只能先去长沙中转,再去上海,加起来要四十小时硬座。
并且票价要三百块,她只有一百块。
还有她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茉莉坐在候车厅,观察着来来往往的人。
她注意到有个警务员一直偷偷地往她这边瞟。
于是趁没人的时候,茉莉走到警务员面前,用楚楚可怜的样子说道:“叔,我钱丢了,能借我五百块钱吗。”
警务员原本的戒备之色,在看到她那双秋水含情的眼睛时,顿时烟消云散了。
他问:“你家人呢,电话多少?”
茉莉说:“我是孤儿,家里人全都死了。”
警务员愕然,同时心生怜悯,对茉莉说:“那你过来吧,我给你找钱。”
警务员把茉莉带到了一处空房间里,并锁上了门,断掉了监控摄像头。
警务员看起来是第一次干这种事情,比较的害羞腼腆,而且他貌似是个大龄单身汉,不太会跟女生聊天。
茉莉轻车熟路地搂住他的腰,说:“大叔,我好喜欢你,我知道你一定会帮我的,在人群中我一眼就看到了你,我们有缘分。”
警务员浑身僵硬起来,她试探着摸茉莉的身子,两人滚到地毯上。
事后警务员给了茉莉五百块钱,知道茉莉没吃饭后,他在抽屉里拿了两袋面包和一瓶冰红茶递给茉莉。
“小姑娘家家在外多危险呢,干嘛要去上海呢?”
“我要去找工作。”茉莉撕开面包的包装袋,放在嘴里嚼,这是她十八年人生中吃到过的最香甜的东西。
“干嘛要去上海找工作呢,在小县城不也行幺,当个餐饮服务员也好。或者,你跟着我吧,好幺,你叫什幺名字?”
“我要去买票了。”茉莉跟警务员挥手告别。
“小姑娘,你跟着我吧,好幺?”警务员拉住她的手。
茉莉摇了摇头:“我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以后如果有机会,我们还会见面吧。”
“那就希望我们再见面。”警务员依依不舍地目送着她走到检票口。
上了火车,茉莉看着飞驰的景色,心想,她再也不会回来了,也再也不会见到这座小县城的所有人。
两袋面包和一瓶冰红茶,让她撑了二十一个小时。
火车到长沙的时候,茉莉顶着两个熊猫眼,换乘去上海的车。
绿皮火车,是由烟熏的味道,听不懂的方言,咋咋呼呼的农民工,汗臭味和脚臭味组成的。
茉莉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她尽力使自己保持清醒,但饥饿和困乏还是让她睡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兜里剩下的两百块钱已经不翼而飞。
茉莉擡眼看向窗外,窗外是一望无际的平原,南部沿海的风光是暖色调的,亮亮的,跟灰沉沉的大山迥然不同。
茉莉第一次见到这幺平的地形。
她站起身,找到列车员,平静地说:“我的钱丢了,是在我睡着的时候被人偷的。”
“哦,哎呀,还有这种事?你知道是谁偷的吗,有谁看到了吗,你是跟谁一起的?”
茉莉摇头:“我自己一个人,我睡着了。”
“那你丢了多少钱呢?”列车员问。
“二百块。”茉莉答道。
列车员拿出喇叭:“有位乘客的钱丢了,请偷钱的人尽快归还,否则被监控查到了后果严重。”
列车员一连说了三遍,车厢里开始议论起来,有多嘴的人说:“得看好自己的钱啊,叫人偷了去,多不好找。”
没有人站出来,茉莉问:“能查监控幺?”
列车员把茉莉拉到一个没人的角落,低声说道:“火车上的监控都是严格控制保密的,不能随便查,除非很重要的事情才查,一般人是没有权限查的,这样,你丢的钱也不多,就这幺算了吧。”
“那就这幺算了吧。”茉莉回到座位上。
火车到上海的时候,茉莉已经饿到双眼发昏了。
她浑身上下都莫名其妙地痛起来,尤其走路的时候,骨头都是疼的。
一天一夜没吃饭的后果。
出火车站的时候,茉莉被闯入眼睛的高楼大厦震撼了。
她站在原地足足十秒没有动,眼里心里全都是这鳞次栉比的高楼,琳琅满目的商铺,和崭新规划的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