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话

公告栏的木轴快磨平了,Shirogane把一张卷边的卷轴拍在石桌上时,扬起的灰在光柱里打了个旋。

他瞥了眼三个徒弟的反应:Kai眼里的光快溢出来了,Orm捏着卷轴的指节发白,只有Ling在低头系忍具包,可那搭扣系得比平时紧了半分——这孩子,手比嘴诚实。

Kai扫了眼“整治山道土匪”的字样,突然蹦起来:“C级!是战斗任务!”

Orm的指尖捏着卷轴边缘,指腹蹭过“协助清剿”四个字——这是他们完成第十八个D级任务后,终于等来的第一个带“战斗”标签的任务。

旁边的Ling正把忍具包的搭扣系紧,高马尾用暗蓝色布带束得紧实,碎发垂在耳后,还沾着点昨天修围栏时蹭的木屑。

“别高兴太早。”Shirogane的烟杆在鞋底敲了敲,“对方是流窜惯犯,带了刀但没查克拉。我只在旁边看着,你们自己组队。”

心里却在盘算:Kai的冲劲得磨磨,Orm的冰遁太依赖预判,Ling……她总把别人护在身后,得让她知道有时候不用那幺硬撑。

Kai的脸垮了半寸,却还是扛着苦无往山道走:“总比掏猪圈强……”

山道两旁的灌木被踩得歪歪扭扭,Orm的冰遁在掌心流转,每走十步就在树干上冻出个细小的冰珠——这是她从D级任务里练出的习惯,母亲的笔记里说“处处留痕,方能自保”。

“前面有人。”Ling突然拔刀,刀鞘撞开枝叶的瞬间,三个持械的土匪从树后窜出。她眼角的余光扫到Orm的冰遁已蓄势,却没注意草里还藏着个人——那瞬间她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Orm的冰锥一旦出手,回收时的破绽比纸还薄。

“正好三个!”Kai挥着苦无冲上去,却被土匪的长刀逼得连连后退,夸张地哀嚎起来,“救命啊!这刀比我还高——”

Orm没理他,侧身避开迎面劈来的砍刀,冰遁在对方脚边凝结出薄冰。土匪踉跄的瞬间,她已绕到身后,冰锥抵在对方后腰:“别动,小心你的骨头。”

就在这时,斜刺里冲出个矮个子,手里的短刀直刺Orm的侧腰——是刚才藏在草里的伏兵。Orm的冰锥还没收回,只能勉强扭身,眼看刀刃就要划破衣襟,一道黑影猛地撞开了她。

是Ling。

短刀划开她左臂的瞬间,Orm听见布料撕裂的轻响。Ling却像没察觉,反手用刀鞘磕飞短刀,刀柄砸在土匪咽喉时,动作快得让Orm忘了呼吸。

Ling盯着Orm刚才站的位置——还好,没被划到。那家伙的忍具包总是塞得鼓鼓囊囊,却偏偏不爱带护腰的软甲。

“你——”Orm的声音发紧,看见血顺着Ling的指尖滴在草地上,洇开细小的红点。

“你的冰锥没回防……家主告诉我的。”Ling把刀收回鞘,用没受伤的手捡起土匪掉落的短刀,她垂下眼,掩去手臂传来的刺痛——其实家主没说

Orm的动作顿了顿。这话父亲好像有说过,可能她从没往心里去。

Shirogane从树后走出来时,土匪已被捆成了粽子。他看着Orm拽着Ling往树荫走的背影,烟杆在手里转了个圈——这两个,变扭又在意着对方,不过比咋咋呼呼的Kai省心多了。

Kai还在兴奋地比划刚才的险招,Orm却伸手拽住Ling的手腕往树荫里走,指尖用了点力,却没到拖拽的地步。

“松手。”Ling的声音带着笑意,手腕轻轻挣了下,没真的甩开。她能感觉到Orm的指尖在抖,比刚才捏冰锥时抖得还厉害。

“少废话。”Orm把她按在树干上,从忍具包摸出个冰裂纹瓷瓶——是母亲留下的那瓶,她一直没舍得用,瓶身的冰纹被摩挲得发亮。

药膏刚碰到伤口,Ling就瑟缩了一下。Orm的动作放轻了些,指尖沾着的淡黄色药膏带着熟悉的薄荷香,是母亲生前最爱的配方。涂到深处时,她看见对方咬了咬下唇,没吭声。

“笨死了。”Orm把绷带缠得死紧,在末端打了个歪歪扭扭的结,“下次再这样,我就告诉Shirogane,让他把你调去跟别人。”

Ling看着她发红的耳根,忽然扯了扯嘴角,像是在笑:“好。”

包扎完绷带,Orm将金疮药塞到Ling的右手手里,“拿着,我多的是”

Kai的呼唤声从远处传来,Orm猛地站起身,转身时差点撞到树干上。她听见身后传来布料摩擦的轻响,Ling跟上来的脚步比平时近了些,左臂微微擡起,避开了碰到她的可能。

下山道上的影子被夕阳拉得很长,Orm偷偷往旁边瞥了眼,看见Ling的发带在风里晃,而Ling的目光落在攥着瓷瓶的手上。

霞光漫过村口的牌坊时,Kai抱着任务卷轴往火影办公室跑,喊着要先去登记功勋。

Orm走在后面,听见Ling的脚步声始终跟在身侧三步远的地方——比平时近了半尺,大概是左臂的伤口牵扯着动作。

分岔路口的灯笼刚点亮,Orm在自家朱漆大门前停住。门楣旁悬着块冰裂纹木牌,“搁那帕”三个字是用深褐颜料写的,边缘被岁月磨得有些模糊,和村民家雕花木牌的热闹模样截然不同。她没回头,却比往常多等了半秒才推门:“进来吧。”

Ling的睫毛颤了颤。过去三个月,Orm从没主动说过这句话,她攥了攥忍具包的带子,快步跟上去时,左臂的伤口扯得生疼,却没像往常那样咬紧牙关。

穿过回廊时,廊檐下的风铃响了三声。Orm在自己的院落门前站定,转身时正好撞见Ling擡手按了按左臂,指尖沾着点刚渗出的血渍。

“怎幺还跟着?”Orm的视线在那点红上顿了顿,语气硬邦邦的,“你去…休息”

Ling没动,指尖无意识地抠着忍具包的边缘:“家主的命令是……”

“命令能替你长好伤口?”Orm突然提高了音量,又猛地压低,“下午替我挡刀时怎幺不想着命令?现在硬撑着算什幺?”她别过脸,看见自己映在窗纸上的影子,正和Ling的影子叠在一处。

Ling沉默了片刻,才低声道:“没有轮班。”声音里带着点她自己都没察觉的疲惫。:“只…安排我”

Orm的动作僵住了。夜风卷着花香掠过鼻尖,她突然转身推开房门,把灯笼往门楣上一挂:“进来。”

“Orm?”

“少废话。”Orm走进内室,从储物间拖出一张竹编躺椅,往墙角一放——这椅子从她搬进这院就搁在那,积了层薄灰,以前从没想过要给谁用。“今晚在这歇着。”她用袖子随意擦了擦椅面,灰絮飞起来,呛得自己咳了两声。

Ling站在门口,看着Orm背对着她时微微发僵的肩膀。那把躺椅她见过,Orm以“看着就碍事”为由,让侍女不要打扫。此刻却被她擦得露出了竹条的原色。

“这不合规矩。”她的脚步停在门口,家主警告过,影子是工具不能越界。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Orm背对着她整理床铺,声音闷闷的,“你要是晕在我院子里,我可不会救你的。”她顿了顿,又补了句,“……因为我没学医疗术。”

灯笼的光透过纸窗漫进来,在地板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Ling看着Orm的背影,她正用手指绞着床单的边角,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她忽然想起昨天修围栏时,Orm被木屑扎了手,皱着眉说“这点小伤也要处理?”,此刻却因为她手臂上的血渍,连语气都比平时急了半分。

“……好。”Ling轻轻应了声,扶着墙把躺椅挪到离床不远的地方。解开忍具包时,左臂的伤口又开始疼,她咬着牙没吭声,却听见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

Orm抱着一床薄被扔过来,正好落在躺椅上。被子上沾着晒干的艾草味,是她自己常用的那床。“盖着。”她转身吹灭了床头的烛火,黑暗里的声音有点含糊,“……冻死了还得再派个人来,麻烦。”

Ling在黑暗中接住被子,指尖触到布料时愣了愣。这床艾草被Orm宝贝得很,此刻被子上还带着淡淡的体温,混着Orm身上特有的、像冰融过的清冽气息。

窗外的风掀起窗帘,月光漏进来,照亮Orm床榻的轮廓——她似乎没睡着,被褥轻轻动了一下。

“Orm。”Ling突然开口,声音比平时软了些。

“干嘛?”声音带着点被打扰的不耐烦,却比平时软了半分。

“伤口……不疼了。”

黑暗里安静了片刻,才传来一句闷闷的回应:“……知道了。”

Ling蜷在躺椅上,借着月光看向Orm的床。那团被褥又动了动。她忽然笑了笑,把艾草被往上拉了拉——原来被在意,是这种感觉。

不像任务完成时的轻松,也不像刀出鞘时的利落,倒像揣了块刚从炭火里捡出来的小石子,有点烫,却舍不得扔。

过了很久,直到Ling的呼吸渐渐平稳,床榻那边才又有了动静。Orm悄悄坐起身,借着月光看向躺椅——Ling的眉头微微皱着,大概是睡姿不舒服,发带松了,几缕碎发贴在额角。

她蹑手蹑脚地走过去,伸手想把发带系紧,指尖刚碰到布料,Ling的睫毛突然颤了颤。Orm像被烫到一样缩回手,转身快步回到床上,用被子蒙住头。

被子里还留着艾草的香,混着一点若有若无的皂角味。Orm把脸埋进枕头,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在空荡的房间里响,比白天冰锥刺中土匪时还要乱。

她翻了个身,对着墙皱眉——肯定是因为Ling替她受了伤,换了谁都得管。不是在意她,绝对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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