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卖,有钱任性

阿纳托利如同一个刚刚赢得了决斗的古罗马角斗士,带着胜利者的傲慢和光环,昂首阔步地走进了灯火辉煌、人声鼎沸的宴会大厅。他那高大的身影,像一把锋利的、淬了毒的匕首,毫不留情地划破了这片由虚伪和客套编织而成的、和谐的“幕布”,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如同被黑洞吸引的星光般,强行地、不可抗拒地汇聚到了自己的身上。

他刚才在门廊上那番惊世骇俗的、充满了暴戾与毁灭气息的“表演”,早已通过那些无处不在的、八卦的嘴,以一种比病毒传播还快的速度,传遍了整个宴会厅。此刻,他不再仅仅是一个英俊而神秘的瑞典伯爵,他成了一个充满了危险与未知的、行走的“都市传说”。

人们看着他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头闯入了瓷器店的、优雅而致命的公牛,既害怕他会随时发疯,将这里的一切都砸个粉碎,又隐隐地、病态地期待着,他真的会这幺做。

阿纳托利非常享受这种万众瞩目的感觉。他喜欢成为风暴的中心,喜欢看着周围的人,因为他的一举一动而心惊胆战、议论纷纷。

他迈着优雅而从容的步伐,穿过那些自动为他分开的人群,径直走到了大厅中央,那个临时搭建起来的、铺着红色天鹅绒的拍卖台前,在第一排最中央的那个、原本是为某位德高望重的内阁部长预留的空位上,大马金刀地坐了下来。

他将那根骚包的乌木手杖,随意地靠在椅边,然后翘起了他那双能让任何女人尖叫的大长腿,用一种“这里就是老子的地盘”的、嚣张到了极点的姿态,环视着周围那些因为他的到来而变得鸦雀无声的宾客。

他的目光,像两道锐利的、冰冷的探照灯,缓缓地扫过全场。当他的视线与某些人接触时,那些人会像被蛇盯住的青蛙一样,下意识地、惊慌地避开。

他看到了克劳斯·海基宁那张因为愤怒和屈辱而涨成了猪肝色的脸,也看到了安娜·海基宁那双充满了矛盾、渴望和羞怯的、水汪汪的眼睛。他还看到了那个自称“约翰·史密斯”的美国间谍,正站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用一种极其复杂的、混合着忌惮与欣赏的眼神,远远地望着他。

阿纳托利对着他,遥遥地、举了一下手,做出了一个极其轻佻的、类似于“嗨,小妞”的打招呼手势。

约翰·史密斯的脸皮,肉眼可见地抽搐了一下。

就在这片诡异的、充满了张力的寂静之中,拍卖师——一个看起来油头粉面、口才极佳的中年男人,终于硬着头皮,走上了拍卖台。他清了清嗓子,脸上挤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职业化的笑容。

“呃……各位尊贵的来宾,晚上好。”他的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发干,“非常感谢各位能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来参加由海基宁夫人举办的‘星光’慈善拍卖晚宴。本次晚宴的所有拍卖所得,都将捐献给芬兰孤儿院基金会,为那些可怜的孩子们,带去一份温暖和希望……”

拍卖师在那里滔滔不绝地念着早已准备好的、充满了陈词滥调的开场白,但没有一个人在听。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第一排那个坐姿嚣张、气场强大的“不速之客”身上。

阿纳托利也完全没有理会台上的聒噪。他只是低着头,用戴着手套的手指,漫不经心地擦拭着他那枚硕大的、在灯光下闪闪发光的蓝宝石戒指,仿佛那上面沾染了什幺看不见的、令他厌恶的灰尘。

终于,第一件拍品被端了上来。那是一幅由芬兰某位本土的、名不见经传的画家创作的风景油画。画的是一片白桦林,画风平庸,技巧拙劣,毫无任何艺术价值可言。起拍价:五千欧元。

“五千欧元,有哪位善心人士愿意出价吗?”拍卖师有气无力地喊道。

全场一片寂静。没有人对这幅画感兴趣。大家都在等着看戏。

就在拍卖师准备宣布流拍的时候,一个懒洋洋的、带着浓重瑞典口音的声音,响彻了整个大厅。

“十万欧元。”

阿纳托利甚至没有擡头,他只是随意地、举了一下自己手中的号牌。

整个大厅,瞬间陷入了一片死寂。所有人都像被施了定身咒一样,目瞪口呆地看着他。

十万欧元?买一幅连五千欧元都不值的、垃圾一样的油画?

这个瑞典来的小子,是疯了吗?还是他家的钱,多得可以用来点壁炉了?

拍卖师也愣住了,他张大了嘴,手里的拍卖槌都差点掉在地上。他从业十几年,还从来没见过这幺离谱的叫价。

“呃……十……十万欧元?这位……这位伯爵阁下,出价十万欧元!还有……还有没有更高的?”他结结巴巴地问道,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

当然没有。谁会花超过十万欧元,去买一幅连擦屁股都嫌硬的画?

“十万欧元一次!十万欧元两次!十万欧元……成交!”

拍卖师用尽全身的力气,敲下了手中的小木槌。

“恭喜这位伯爵阁下!您真是……太有爱心了!”他用一种近乎于谄媚的语气说道。

阿纳托利却连看都懒得看他一眼。他只是对着旁边的一位侍者,随意地勾了勾手指。

“把那幅画,拿去烧了。”他用一种轻描淡写的、仿佛在吩咐下人去倒一杯水的语气说道,“我讨厌白桦林。它让我想起了西伯利亚那些该死的、流放犯人的集中营。看着就让人倒胃口。”

他这番话,再次像一颗重磅炸弹,在人群中炸响。

所有人都被他这种极致的、病态的“有钱任性”给彻底震惊了。花十万欧元买一幅画,就为了烧掉它,仅仅是因为“看着不爽”?

这已经不是“挥霍”了。这是一种纯粹的、对金钱和艺术的、极端的“亵渎”。

克劳斯·海基宁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他觉得,这个瑞典小子,根本不是来参加什幺慈善晚宴的。他就是来砸场子的,是来羞辱他,羞辱他全家的。

而安娜·海基宁,看着阿纳托利那副视金钱如粪土的、狂放不羁的模样,那双蓝色的眼睛里,却闪烁着一种更加明亮、也更加危险的光芒。她觉得,这个男人,简直是太……太有魅力了。他就像一团无法被驯服的、熊熊燃烧的野火,充满了致命的、让人忍不住想要飞蛾扑火的吸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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