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线-洋城-仓库深夜
黄村茶叶市场常年弥漫着一股湿漉漉的霉味,混杂着陈年茶香与积尘,在空气里无声发酵,酿成一种粘稠的、近乎情欲的气息。
陈渂钦不喜欢这里。这里的寂静太过沉重,沉重得能压出人心底最隐秘的骚动。他站在高大货架的阴影里,机械地将一块块紧压的普洱茶饼码放整齐,棱角对齐缝隙,仿佛在徒劳地缝合自己那处快要崩裂的伤口。
铁皮屋顶在某处缓慢滴水,嗒、嗒、嗒,敲打着水泥地上的几点老鼠屎。坊间传言这栋旧仓库曾是私刑场所,茶饼深处夹带过风干的指甲。陈渂钦从不深究,有些黑暗,知道轮廓就已足够窒息。
“啧。”一声熟悉的、带着戏谑的轻响自身后传来。他脊背微不可察地绷紧。
果然又是何家骏。
这人今日穿得格外招摇。一件洗得发薄的白背心紧紧裹着精悍的上身,勾勒出起伏的肌肉线条;低腰牛仔裤松松垮垮挂在胯骨,露出一截紧实的腰腹皮肤,裤头上别着一把黄铜钥匙,随着他走动的步伐轻轻晃动,那弧度刺眼,像一种无声的邀请,又像挑衅——钥匙随时准备捅开谁的锁。
“又偷懒?”何家骏挑眉,目光肆无忌惮地扫过陈渂钦沾着茶尘的手指。
“你先系,行到咁入嚟想干咩?”(你才是,走进来想干嘛?)陈渂钦声音低沉,带着戒备。
“揾你,”(找你)何家骏走近,两人之间只剩下一步的距离,空气骤然升温,霉味里掺进他身上的汗味与一丝烟草气息。“揾你顶你。”(找你想操你)话音未落,他随手抓起旁边货架上一块茶饼,掂了掂,猛地掷在地上。茶饼沉闷地滚了几圈,停在陈渂钦脚边,碎屑散开。
气氛瞬间绷紧,粘稠的空气仿佛凝固。
陈渂钦眼神一冷,转身欲走。动作迅速,何家骏更快。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道猛地攫住他的肩膀,将他狠狠掼向身后的货架。木架剧烈摇晃,簌簌落下灰尘。陈渂钦下意识反抗,手臂格挡,却被何家骏精准地扣住腕骨,反手一拧。
剧痛传来,他闷哼一声,另一只手中握着的开茶尖刀被轻易夺走,哐当一声被扔到远处角落。何家骏冷笑,欺身而上,用整个身体的重量将陈渂钦死死压在冰冷的木箱上。箱角的棱角硌着后腰,生疼生疼。
“你知唔知呢饼值几多钱?”(你知不知道这块茶饼值多少钱?)何家骏的气息喷在他耳后,滚烫,带着一股蛮横的酒气。
“关我咩事——”(关我什幺事)陈渂钦咬牙,试图扭动身体挣脱束缚,但压在背上的躯体沉重如山,肌肉贲张,充满了侵略性的力量。
何家骏没有回答。他空着的那只手粗暴地扯开陈渂钦松垮的工装裤腰带,布料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
潮湿的空气骤然侵袭皮肤,激起一层战栗。紧接着,那块被掷在地上的坚硬普洱茶饼被捡起。
何家骏的动作毫无怜惜,甚至带着一种刻意的羞辱,他用粗糙的饼缘抵住那隐秘的入口,猛地发力往里塞入!
“呃——!”剧痛猝然炸开,陈渂钦眼前一黑,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抽搐。未经充分开拓的甬道被强行撑开,干燥粗糙的茶饼边缘像砂纸一样狠狠摩擦着娇嫩的内壁黏膜,撕裂的痛楚尖锐无比,瞬间蔓延至四肢百骸。他喉咙里溢出破碎的呜咽,指甲深深抠进身下的木箱,刮出几道惨白的深痕。
“呢饼值三万。”(这块价值三万)何家骏的声音贴着他汗湿的耳廓响起,低沉喑哑,如同恶魔的低语,“够你买条命。”
陈渂钦的眼神骤然阴沉。木箱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何家骏被狠狠按在上面。茶叶的苦涩气味在空气中弥漫,混合着汗水的咸腥。粗糙的碎渣被强行填入柔软的穴口,何家骏的咒骂还没出口,就被陈渂钦沾着茶渍的手指堵了回去。
“又痕咯?我帮你治吓痕咯!”(又痒了?我帮来你止痒了!)陈渂钦卡住何家骏喉结。
仓库里陈年的茶香仿佛被这暴烈的动作点燃,变得更加浓郁、粘稠,弥漫在两人之间,像某种邪异的催情剂,又像古老祭坛上焚烧香料的前奏,为这场注定残酷的交媾献祭。
何家骏死死咬住陈渂钦的手指,铁锈味在口腔里蔓延。他不再徒劳地出声咒骂或求饶。他太清楚,他们之间的“性”,从来与温柔缱绻绝缘,与两情相悦无关。是一场沉默的角力,是暴力的宣泄,是掌控与屈服的赤裸宣言,从不讲道理,只论输赢。
何家骏仰起头,汗水沿着紧绷的颈线滑落,视线模糊地投向仓库顶棚。昏黄的吊灯在灰尘中投下黯淡摇曳的光晕,几只老鼠在横梁上吱吱跑过,漠然旁观。而角落里,那个不起眼的监控摄像头,正亮着一点猩红的光,像一只永不眨动的眼睛,在远处冷冷地记录着这场发生在霉味与茶渣中的肮脏仪式。
陈渂钦松开压制他肩膀的手,转而牢牢箍住他的腰胯,将他更深地压向自己。他屈膝半跪在陈渂钦身后,膝盖强硬地顶开他的双腿,挤入他腿间。灼热的喘息喷在何家骏裸露的脊背上,激起一阵阵生理性的战栗。
陈渂钦的手掌滚烫,带着薄茧,沿着何家骏紧绷的背脊一路向下抚摸,力道蛮横,留下清晰的指痕,最终停留在那被强行塞入茶饼的地方,指尖恶意地按压着那块凸起。
“你净系识得攞,唔识讲。”陈渂钦从齿缝里挤出声音,每一个字都带着颤抖。(你只会做,不会说。)
“因为你个口只配含嘢。”何家骏感受到身后男人坚硬滚烫的欲望正隔着薄薄的布料,重重抵在他的臀缝间磨蹭。(因为你的嘴巴只配含。)
陈渂钦猛地抽出了那块被体温捂得微热的茶饼,随手扔开。他突然低笑,笑声震动胸腔,带着一种残酷的愉悦。布料撕裂的细微声响传来,何家骏最后的遮蔽被彻底扯下。粗粝的手指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强硬地开拓着那处刚刚承受过粗暴对待的入口,指节屈伸,按压着内壁敏感的褶皱,带来混合着剧痛的奇异麻痒。
“你唔识点爱人咩?”(你会爱人吗?)何家骏的声音破碎不堪,身体在疼痛与那无法抗拒的入侵中绷成一张拉满的弓。
“我识,俾你识!”(我会,比你会!)陈渂钦的动作停顿了一瞬,手指更深地探入,指腹重重碾过一个点。何家骏身体猛地一弹,一声压抑的呻吟脱口而出。陈渂钦俯身,湿热的唇舌舔舐着他后颈突起的脊椎骨,留下湿漉漉的痕迹,声音沉得如同浸透了欲望的沼泽,“不过,宜家,就系识先会咁搞你!”(不过,现在,只会操你!)
何家骏骤然失语。所有试图辩驳的力气都在这一刻抽离。他明白了,在这个被遗忘的角落,在这座光怪陆离的城市阴影里,在这个名为何家骏的男人面前,他那些所谓的“识”——识得隐忍、识得克制、识得维持体面——统统失效,毫无意义。它们脆弱得像一张薄纸,轻易就被对方赤裸的、不择手段的欲望撕得粉碎。
陈渂钦突然扯开对方的束缚,将滚烫坚硬的欲望抵上那处被蹂躏得红肿湿热的入口时,对方闭上了眼。
没有润滑,只有刚才粗暴开拓留下的湿滑和血腥气。陈文钦腰身猛地一沉,以一种近乎撕裂的力道,悍然挺入到底!
“啊——!”尖锐的痛楚瞬间贯穿了何家骏的神经末梢,身体被强行劈开的胀痛感让他眼前发白,喉咙里爆发出无法抑制的惨哼。他像一条被钉在砧板上的鱼,身体剧烈地弹跳、痉挛,手指在木箱上抓挠出刺耳的声音。
陈渂钦发出一声满足的、野兽般的低吼,滚烫的性器被紧致湿热的肉壁死死绞缠,那极致的痛楚与紧窒带来的快感混合成一种灭顶的刺激。他毫不留情地开始冲撞,每一次都凶狠地顶到最深处,每一次抽出都带出一点粘稠的血丝,混合着肠液,濡湿了两人的连接处。木箱在猛烈的撞击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货架上的茶饼被震得微微晃动。
仓库里只剩下肉体拍打的黏腻声响、粗重浑浊的喘息、压抑不住的痛哼和闷吼。汗水浸透了两人的衣衫,紧紧黏在皮肤上。
何家骏被顶得身体不断前倾,额头抵着冰冷的木箱,每一次深入都让他胃部翻搅,眼前发黑。那最初撕裂般的剧痛在持续而猛烈的摩擦中,渐渐被一种更深沉的、带着钝痛的酸胀感取代,身体深处某个被反复碾压的点开始背叛意志,升腾起一种令人绝望的,熟悉的快意。这快意让他屈辱,让他愤怒,却无法遏制。
何家骏的身体在背叛他自己,在陈渂钦凶悍的操弄下,发出细微的、迎合般的颤抖和吮吸。这细微的反应被陈渂钦敏锐地捕捉到,他喘息着,扣住何家骏腰胯的手更加用力,将他死死钉在自己身下,冲刺的节奏变得更快更重,如同打桩,每一次都带着要把人捣碎的狠劲。
“痛……顶……慢啲……”何家骏破碎地求饶,声音带着哭腔,又被身后更猛烈的撞击撞得支离破碎。
陈渂钦此时充耳不闻。他俯下身,牙齿狠狠咬住何家骏肩膀上绷紧的肌肉,留下渗血的齿痕。他沉溺在这场由他主导的暴烈情事里,沉溺于身下这具强韧躯体被迫承受他、包裹他、最终因他而失控颤抖的模样。
快感如同电流,从两人紧密结合的地方炸开,顺着脊椎一路窜上头顶,麻痹了理智。他低吼着,将何家骏的一条腿擡得更高,以一个更深入更屈辱的角度,发起了最后的冲刺。撞击声密集如鼓点,何家骏的呻吟被撞得变了调,破碎不堪,身体在极致的痛与被迫涌起的快感中剧烈抽搐。
终于在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咆哮中,陈渂钦猛地将何家俊死死按在木箱上,滚烫的液体汹涌地灌入深处,灼烧着饱受蹂躏的肠壁。
何家骏身体剧震,绷紧到极限的弦骤然断裂,一股白浊也失控地喷射在布满灰尘的木箱上,留下几道刺目的痕迹。
世界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两人粗重得像破风箱般的喘息,在寂静的仓库里格外清晰。
陈渂钦脱力地伏在何家骏汗湿的背上,胸膛剧烈起伏。
半晌后,他缓缓退出。粘稠的液体混合着血丝,顺着何家骏微微颤抖的大腿内侧蜿蜒流下。
两人最终脱力地滑坐到冰冷的水泥地上,背靠着摇晃的货架。满地狼藉,茶渣、汗液、精斑、血渍混合成一滩污浊黏腻的痕迹,散发着浓烈的腥膻气,与仓库里固有的霉味茶香搅在一起,形成一种令人作呕又无比真实的情欲烙印。
陈渂钦喘息稍平,从何家骏裤袋里摸出皱巴巴的烟盒,抖出一支,叼在嘴里点燃。猩红的火光明灭。他沉默地吸了一口,把烟递到旁边何家骏的唇边。
“唔好意思。”(不好意思)陈渂钦的声音带着事后的沙哑,听不出太多歉意。
何家骏没有看他,只是擡手接过那支点燃的烟,深深吸了一口。辛辣的烟雾涌入肺腑,刺激着喉咙,带来一丝虚假的暖意。“唔使。”(不用)他吐出烟圈,声音嘶哑得厉害,“呢场系我自己拣。”(这场是我自己选的。)他靠着冰冷的货架,擡起手背,重重地盖住自己的眼睛。手臂上缠绕的绷带在刚才的挣扎中松脱了,露出底下红肿发炎、边缘渗出淡黄组织液的伤口,狰狞刺目,如同他们之间这段扭曲关系本身。
“你知唔知你啱啱喊咗?”(你知不知道你刚才哭了?)陈渂钦的声音在旁边响起,带着一丝探究。
“冇。”(没有)何家骏的声音闷在手背下。
“咁你喉咙点解咁震?”(那你喉咙怎幺一直在颤抖?)陈渂钦追问。
何家骏没有回答。他放下手,目光空洞地投向天花板上那只早已停转、落满蛛网的旧吊扇。恍惚间,他想起不知从哪里听来的一句话:“有啲地方唔系用嚟储茶嘅,系用嚟埋葬啲旧人。”(有些地方不是用来储存茶叶的,是用来埋葬那些旧人。)冰冷的绝望感如同仓库深处的阴影,无声地将他吞没。而他,或许正是那个注定要被这腐朽之地埋葬的旧人。
角落边上,监控摄像头那点猩红的光,依旧在不疾不徐地闪烁着。它忠实地记录着,将这仓库深夜发生的一切,刻进冰冷硬盘的某个角落。这段影像注定模糊、摇晃、失焦,如同一段劣质的色情片,不会有人点开,也不会有人看懂其中扭曲的爱恨。
只有空气中弥漫不散、深入骨髓的霉味、茶尘、汗臭、血腥与精液混合的浓烈气息,在无声地证明着——他们曾在这里,以最粗暴、最羞辱、最疼痛、也最真切的方式,短暂地、绝望地,相爱过。